除了少数人知道赵凯归来的消息外,基本上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消息,城门没有准时关闭,主要是为了给赵凯留门,当赵凯的百余人队伍赶回信都的时候,城门才伴随着厚重的“吱呀吱呀”声缓缓关闭了。
离开信都之前,赵凯曾托付张耳在信都帮忙谋一个好一点的宅子,最好能离赵王宫近一点,这件事张耳办的很到位。
这是一个三进的大宅子,当赵凯的车队在正街与张敖相遇之后,张敖便带着赵凯等人来到了这处新宅子,有仆人十人早已恭候在府门外,等候赵凯。
一行人下了战车,直奔偏厅而去,在那里,早已等候多时的张耳迎了出来,这一战的胜利,不仅仅赵凯能够荣归信都,张耳脸上也有光,毕竟当初是张耳力荐,并全力配合赵凯出兵的。
何况,张耳也能借着这件事重重打陈余一巴掌,让陈余看看,赵国离开你陈余,一样可以所向披靡,征战四方。
此时众人在赵凯府宅的偏院见面,彼此拱手见礼,客套几句之后才返回偏厅,一名丫鬟送来了茶水,并给赵凯等人依次摆放在面前,方才退去,之后,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走了进来,非常恭敬的给赵凯施一礼:“大人,我是您府上的管家,我叫贺伯,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我便是。”
贺伯是张耳替赵凯找来的,据说此人精明能干,留在赵凯身边非常合适,虽然赵凯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贺伯,不过赵凯却不能搏了张耳的面子,他笑着点点头,贺伯又施一礼之后,主动退下了,并在离开的时候,关好了房门。
偏厅里只剩下赵凯,蒯彻,张耳和张敖。
四个人并没有急着聊天,而是静静的喝茶,喝了几口茶之后,张敖开口说道:“长信君不想知道这段时间,是谁在信都城大肆鼓动百姓,给国君施压,释放陈余吗?”
张敖这句话引起了赵凯的兴趣,他笑了笑,之后说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夏说?”
张敖点头,张耳也在这时插嘴道:“夏说的野心可不小啊,他想让赵王亲自迎出陈余,并把矛头指向长信君,以下犯上,谋夺军权,长信君若失了军心和民心,这后果可不堪设想。”
“哼哼,他夏说有这能耐吗?”赵凯轻蔑的笑了笑。
不过,缓和与陈余的关系是赵凯迫在眉睫的棘手问题,这个陈余,软禁了这么久,估计脾气不会小了,弄不好,他会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可如何再不伤自己和张耳的关系下,还能缓和与陈余的关系呢?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张耳并不知道赵凯再想些什么,他见赵凯聊着聊着,呆住了,便笑着问道:“长信君有心事吗?”
“没什么心事,只是我在想,夏说这么折腾,对他有什么好处呢?只是为陈余出口气吗?”赵凯略显不解。
张耳还没说话,蒯彻已笑道:“夏说毕竟是陈余的心腹,何况,陈余失了兵权才是夏说最大的软肋,他不可能临阵投靠长信君,更不可能让陈余就此堕落,估计他和陈余之间的联系从未间断过,只不过,陈余也在等机会。”
“他在等什么机会?”所有人都望向了蒯彻。
蒯彻又喝了一口茶,他苦笑着摇摇头:“还不好说,毕竟已目前来看,长信君虽然抓住了军权,却只是过眼云烟,陈余无论是从前的赵国还是如今的赵国,他都担任着大将军一职,根深蒂固,他若想重新夺回信都城的军权简直轻而易举,可他没有这么做,这就表明,陈余目前还不想撕破脸,只是他在谋划什么,我还猜不透,也悟不出。”
既然悟不出,也猜不透,索性不猜,这件事上,赵凯并不是特别着急,何况,军队即使不由陈余掌控,眼下也乱不了,到是赵歇的态度倾向于谁,眼下来看,自己是长信君,是赵歇的亲弟弟,他也许会倾向于自己,可以后呢,国家越来越大,天下越来越乱,四方云气,大秦倾覆的时候,赵歇还会倾向于自己吗?
他做为一国君王,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想法和亲信呢?自己,还能稳抓赵王的心吗?
唯一的办法,就是拉拢张耳,张耳只要还站在自己这头,赵国就没有人能够轻易推翻自己打造出来的势力。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春耕问题,这是实实在在摆在眼前的迫切问题,如果春耕进展的不好,种地的人少,那么年末可以拿出来打仗的粮食将会吃紧,一旦没有粮食,赵凯就没有办法再开疆拓土,只能休兵自保。
另外,赵歇迁都问题也迫在眉睫,赵凯的想法,越早越好,信都终究不是栖鸾凤之地,当年若不是赵国没有夺回邯郸,而章邯军就已杀来的话,赵国也不会被赶到巨鹿自守,也不会被困的险些灭国了,陈余的无能,导致了张耳陈余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而今天,自己夺回了邯郸,历史还会重演吗?答案一定是不能。
邯郸城广阔缭绕,内需充足,如果人口够的话,春耕之后,邯郸城一定能有不少的收获,粮食充足,就不怕他秦军能兴起多大的风浪。
如此想着,赵凯又提出了暂且放出陈余的方案,必须用陈余稳住军心,赵凯才有能力征战四方,章邯北上之前,赵凯必须帮助赵国建立一个牢不可破的根基,只有这样,历史的悲剧才不会重演。
赵凯可不想陪着赵歇困在城中,**项羽大军来援,那样的话,会被楚人看扁,也会让赵歇永久失去争夺天下的资本。
这一聊,就是数个时辰,张耳父子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等他们离去之后,赵凯并没有急着让蒯彻离去,虽然蒯彻不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也不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参谋,可他在政治上,在内斗上,在一些与人争斗的谋划上还是有着别出一格的优势的,所以,赵凯在某些方面上,还是需要重用蒯彻的。
有了蒯彻在身边,赵凯很多事情也能做的风生水起,这才是用人之道。
赵凯让贺伯去准备马车,在府外候命,又让丫鬟给二人换了一杯新茶,之后二人抛开了之前的话题,重新讨论起关于如何对待陈余的问题上来。
赵凯在犹豫,如果真的打压陈余,军队这块,会不会出现大乱子,如果需要时日,赵凯可以让李左车暂且顶替副将的位置,督领邯郸城各路守军,稳固邯郸的同时,赵凯也可以放心出兵向西扩张。
可李左车又是赵凯的左膀右臂,虽然有的时候李左车太执念于一个问题上,但是他却是名将之后,将门之后无犬子,李左车绝对是一个行军打仗的好助手。
放了李左车不用,赵凯还是觉得有点可惜的。
此时赵凯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并且毫无保留,并没有对蒯彻有任何藏着掖着的举动,这让蒯彻心里暖暖的,毕竟,赵凯这是重用自己的征兆,此时他犹豫了一会,开口说道:“之前我没有把话说全,是顾虑张耳父子在这里,所以我只说了一半,既然长信君你问起,我就明说吧。”
蒯彻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赵凯面前,然后说道:“这杯茶凉了,将军还能把他加热吗?”
赵凯点点头:“加热有何难?”
“可是加热之后,这杯茶还是从前的茶吗?他还是从前的味道吗?他还可以供人享用吗?”蒯彻一连说出三句疑问。
赵凯似乎隐隐悟出了蒯彻的意思,自己既然已经打压了陈余,那么陈余和自己的关系已经恶化,永远不可能缓和了,即使有短暂的缓和,也只能是利益的驱使罢了。
与其因为陈余而使张耳误会,何不一巴掌拍死陈余呢?但是眼下,赵凯还没有拍死陈余的能力。
想要谋陈余,还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
赵凯和蒯彻直聊到一更天,赵凯才让贺伯送蒯彻离去,并让武商沿途护送,虽然这个时候信都城街上有军队巡逻,可这并不代表信都城就是安全的。
送走蒯彻之后不久,赵凯也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在赵歇还没有起床的时候,赵凯便已赶到了赵王宫中,他回到原来自己居住的房间呆了一会,赵琊匆匆赶了过来,告诉赵凯赵王醒了,赵凯这才匆匆赶往赵歇的房间。
邯郸城的收复让赵歇高兴不已,他昨晚一夜都没怎么睡,直到早上才草草的补了一觉,由于太兴奋,赵歇几乎忘记了君臣之礼,拉着赵凯的手说:“弟,我果然没信错你,邯郸收复,咱们又可以回邯郸城住了。”
赵凯笑着回一礼:“那要多亏国君的信任了,若不是国君信任臣弟,已雷霆手段压下了信都城的流言蜚语,恐怕此时,我已为了信都城的军心不稳而退兵了,哪有能力全力一战呢?”
说到这,赵凯又道:“国君知道散播谣言的幕后黑手是谁吗?他的企图又是什么?”
赵歇一脸茫然的摇摇头,赵凯叹口气,把陈余密使夏说散布谣言的事情添油加醋说给了赵歇,与此同时,赵凯又把有功将士的名单递交给赵歇,这是赵凯昨夜临时修改的名单,陈余的人被大大削除,而自己的亲信会被提拔到军中,这就会为赵凯夺权打下更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