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道理被店主带到了后院一间屋内。
韩信正盘腿坐在屋子正中间的几案前,后面立着灯,桌上放了一炉熏香,旁边放着一个火炉,两边放着一排又一排的书架,书架上放满了竹简帛书。
“你出去吧。”韩信手一挥,对店主说道,“在门外守好,别让别人进来。”
“是。”店主拱手退出了房间,关上了门。
韩信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席位:“宋先生,坐吧。”
宋道理左手一直按着剑,半信半疑、小心翼翼地走到韩信面前,盘腿坐下。
“信早间听闻六县刘生,极善作假。今日若不是无意间看见宋先生脖子上的刺青,还真辨别不出先生的真实身份。”韩信态度温和,与先前蛮横的形象截然不同。
宋道理坐在席上,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说错什么,招致祸事。
韩信见宋道理并没有回答自己,继续问道:“还请先生宽恕信先前的无礼行径。”
“什么意思?”宋道理试探性地问道。
“此处无他人,先生可不用伪装身份了。”韩信见宋道理依旧一脸不知所谓的表情,还以为宋道理依旧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是信疏忽了。”韩信好像明白了什么似得,“见到先生一时心急,还未表明身份。”
宋道理依旧默不作声。
韩信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来,放在了面前的几案上:“先生请看。”
面对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的韩信,宋道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韩信将几案上的玉推到了宋道理面前。
宋道理拿起那块玉,仔细一看,这不正是英布的那块玉嘛。
“先生呢?”韩信手一摊,示意宋道理也拿出点证明身份的东西。
宋道理的大脑在飞速分析着,大概能梳理出一个脉络。
自己现在能够掌握的信息可以分为三个势力,吴芮是第一个势力,他是反秦的;英布是第二个势力,吴芮与其结盟,也是反秦的。
历史上的韩信也是反秦势力中的一员,因此不难想象,其实这里的韩信身为第三方势力,也很有可能是他们反秦联盟之中得一员。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陈胜能够一呼百应了。
那韩信把自己又当成什么角色了?
见到刺青后,韩信就将自己认作了真正的吴兵,而且他还拿出了那块英布的玉作为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
显然,韩信把自己当成了吴芮英布派来交流的使者了。
如果自己现在实话实说,自己其实并不是使者,那自己肯定是走不出这扇门了,不如将计就计,先应付过去再说。
想罢,宋道理也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玉。
也是自己命好,这块玉竟然就被季陶还回来了,否则自己又死定了。
宋道理故作镇静地将两块玉放在了几案上。
“果然。”韩信仔细一对比,一拍桌子,大笑道,“番君既然让先生携玉前来,说明番君已与淠河英布谈拢。还请先生在此稍坐,待我禀名大哥,再详谈大事。”
“大哥?”宋道理没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脱口问道。
“哦,信乃寿春县令曹咎义弟。”韩信解释道。
宋道理也不多问什么,只是点了点了点头。
韩信也感觉到了宋道理似乎不太配合,什么都不愿意多说。
心道,也许是宋道理心中对自己的身份依旧有些怀疑吧。
韩信即刻起身,走出门外后,又对店家耳语了几句,便立刻了。
店家进来,作了揖:“客若需要些什么,与我说便是。”
“不用。”
“是。”
说完,店家也退下了,离开时还顺手将门带上了。
等他们二人都离开,宋道理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
从韩信的口中可以得知,他自己并没有资格与宋道理共商大事,而那个叫曹咎的县令才是寿春势力的领头人物。
宋道理的身份定位是属于番君吴芮势力,此次是代表吴芮英布前来与曹咎共商大事。
韩信现在肯定是去请示曹咎了,而自己也会真的与曹咎面对面商谈起义大事。
要么现在就逃走,要么就做戏做全套。
逃走估计是不可能了,因为宋道理看到了有人守在了门口,而且旺财还在他们手上。
那么只能做戏做全套了。
为了防止被拆穿,与其等着曹咎问宋道理什么,宋道理答什么,还不如一开始就掌握主动权,直接编个消息给他们,然后再借口脱身。
接下来的路都想好,就等曹咎来找宋道理了。
不过,说起曹咎这个名字,宋道理总觉得听说过,是那个背叛刘邦,写信给项羽,导致鸿门宴的那个人吗?
具体的东西,宋道理也想不起来了。
细细想来,大秦想要延续下去还真困难啊,内部子嗣为争皇位不惜大打出手,外部匈奴虎视眈眈。
宋道理来秦末不过几日,已经接连发现三个县的一把手背叛了大秦,密谋起义了。
别的地方更不用说,肯定也是千疮百孔。
大秦气数已尽啊!
韩信回去后,宋道理在客舍里,这么一等就等了一个上午。
这一个上午,除了上厕所,宋道理哪儿都去不了。
店家还专门派了两个人跟着宋道理,说是保护,其实就是监视。
这也让宋道理谨慎起来,对方不是傻子,不会顺便因为一句话、一块玉、一个刺身而轻易相信自己。
而自己也不应该这样轻视韩信、曹咎一众,毕竟这帮人都是名垂青史的人,个个都非比常人。
就如之前的英布,宋道理以为自己瞒过了他,其实英布可能什么都知道,只不过他根本不在乎宋道理这一条命而已。
宋道理端坐在屋内,无事便顺便翻了翻屋内书架上的竹简。
屋外传来对话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韩信走了进来。
“大哥请先生您过去。”韩信说道。
宋道理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几案边,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玉和佩剑。
“带路。”
“请。”
在店家的带领下,宋道理韩信从后门出了客舍。
客舍后门是一条窄巷,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放了一辆马车。
车上下来驭手,扶着韩信上了车。
宋道理私下看了看,在韩信的帮助下也上了车。
路上,宋道理忍不住问了问。
“此去是去见曹公吗?”
“是。”
“去哪儿。”
“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