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莫非斯壮丁和两千从村落里征发来的东源男丁是这次开山行动的主力,四千人分作八支大队,每支大队约五百人,下辖四到五个百余人规模的中队,共三十六支中队进行大规模的围山。
莫远志荣幸成为其中一支中队的中队长,他们这支中队肩负特殊的任务。
寻找四十年前废弃的煤矿。
有去过煤矿的东源老人指路,莫远志等人还真顺利的找到了被前前前任东源守备下令废止的煤矿。
不过迎接他们的却是一支青铜制成箭头的箭矢。
“官军!此地不欢迎你们!”
废弃煤矿被一群穿着兽皮衣物的野人占据,他们将这里经营的不错,立了木寨石墙防备野兽,外围还挖了坑洞,里面插满削尖了倒插在土里的木棍,若是落入其中,即使是发怒的野猪也出不来。
莫远志等人打着一杆写着东源二字的小旗,他身上穿着亲兵甲衣,身后还跟着一批带着武器的东源兵丁,显然是被里面的人当成了来此剿灭他们的官军。
“我们没有恶意!”
莫远志见里面的人说着一口东源口音的话,他试图跟里面的人交涉。
“我是东源人,不是来剿你们的!”
莫远志说话时观察着这座废弃煤矿,这显然是在原有规模基础上扩大的营寨,连着后头一座小山包都被圈了起来,在里面生活的人恐怕有数百人。
看来那些逃军、逃奴或是极度贫困的百姓,走投无路进入山林的大都聚集在此了。若是能得到他们的帮助,开山队就能瞬间多出一批熟悉山中地形和情况的向导,反之,则会多出不少占主场优势且心怀敌意的袭击者。
可惜任凭莫远志如何说,里面的人都没有打开寨门放他们进去的打算。
一些东源兵丁有些急了,吹牛皮的互相聊着己方有数千人,想要踏平这里还不是手到擒来。
“一旦动起刀兵,事情只会更麻烦。”
“左使吩咐过不可主动进攻,出了死伤你们能担负得起?”
莫远志回头说道。这些东源兵丁当下住嘴,他们对莫远志从一介小兵一下子蹿升成为左制使身边红人的事实感到既羡慕又妒忌。
我也可以。
不少东源士兵都抱着这个想法,认为莫远志只是走了狗屎运罢了,对他们这些一个月前还同吃住的人有什么好摆谱的。
此时,一名铁塔般魁梧的高大汉子从石墙上探头,他单手撑在墙垛上,纵身翻下两米多高的石墙,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吾名付波!说出你们的来意!”
付波跨过陷坑,走到莫远志身前十步问道:“你是东源的中队长还是大队长?”
“都不是。”莫远志答道。
“那就是东源守备的家丁喽。”付波轻声哼道:“怎么,现在换了个新的守备,这么有钱?”
莫远志见此人敢孤身来到阵前,真是胆大如虎,想必是寨中的重要人物,他说道:“我是左制使李大人马前亲卫,开山队的中队长莫远志。”
付波略显怀疑的问:“左制使?这是个大官吧,他来东源做什么?”
“算了,问了你也不会说,开山队是干什么的?”
付波仔细打量着莫远志身后的百十名汉子,除了一些瘦弱散漫的东源兵丁拿着武器,其他人穿着都是寻常百姓或猎户的服饰,也没带什么武器,的确不像是来剿匪的官军。
他们并不是匪,其中有些人身上确实背负命案,但更多的只是一些被逼得活不下去的苦难人罢了。在官员眼中,他们这些不纳税、不出劳役的‘野人’就是匪类了。
“开山队自然是来开山的,东源的山禁已经解除,百姓皆可上山伐木猎取,这都是李大人体谅民情的善举!”
莫远志虚张声势的说道:“李大人率上万精兵在此屯田练军,有重建东源的志向。特来让我招募流民,为你们分划土地,安置在东源各处村落,不用再过筚路蓝缕的生活。”
这一番话显然没有说动付波,空口无凭,付波对官府的好感和信任趋近于零。
“你且在这等一会,我回去通报黄公。”
付波走了两步,转头说道:“若是有胆量,跟来也可以。”
付波放慢脚步走回石墙下,见莫远志并没有跟来,他也不遗憾,轻巧的翻了回去。
里面,一群持弓的男子围了上来,紧张兮兮的看着付波。
“无事,不是官军。”
付波摇头说道,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寨中也不过五百多人,半数都是老弱妇孺,真要打起来,人人都心里没底。
“阿波,山外的人所来为何?”
说话的人是难民们的首领,这伙难民的首领是个威望较高的老者,大家都叫他黄公,真实姓名已不可考。
黄公对官军并不信任,他为何上山无人知晓,但这片废弃煤矿中的建筑大都是他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在此地已有数十年之久。
“我这把老骨头,在山上死了就死了,但是你们的命还长,一辈子窝在这里可惜了。”
“娃娃要读书识字,待在山里是没有出路的。”
黄公对付波说道:“我们有煤矿、有铜矿,或许可以跟山外的人换到足以让大家伙落脚安家的土地田宅。”
“黄公,我下山时曾探听过,这任东源守备郭成器可不是什么好官。”
蹲在地上的付源说道,他是付波的亲弟弟。与付波的魁梧不同,付源瘦弱的很,但是两人的面孔却有七八分相似。
付源是个赌徒,他早年欠下巨债,不得已逃出关外,又混入这山林间,凭借一手自学的方士技法倒也混得不错。
至于付波,则是因为杀了强征他家马匹的乡间小吏,害怕被治罪,索性藏尸之后变卖家当,背着老母亲来投奔自己的弟弟。
“不是东源守备派来的人,外面的中队长莫远志说是来练兵的左制使,这好像是郡城的大官。”
付波摸着后脑袋说道:“我没记仔细,但他说有万余兵马,应当是在吹牛皮。”
“黄公,哥,让我去看看他的面相吧。”
付源拍拍衣服站起身,他不知从哪整了一身旧灰褂子,胸前后背都画了太极八卦图,看上去倒像是个方道师。
付波知道自己弟弟有几分本事,铜矿就是付源定穴探出来的。若不是好赌,什么事情都想压上两注,凭付源的本事在达官贵人之间吃香根本不成问题。
好在付源在手头宽裕的时候知道孝敬家里,给老母亲买了不少补品,两兄弟的母亲刘妪年过六十,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在这山里过得也挺开心,身体硬朗的很。
“波哥!外面又来人了!”
木制望楼上,一名身材矮小的男子指着外面惊慌的喊道:“有!有数百上千人!”
“什么!”
付波闻言攀上石墙,只见外面蜿蜒的山路上挤满了人头,林间也是人影重重,嘈杂声隔着老远传了过来,那名叫莫远志的开山队中队长正在和一名穿着铁甲的男子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