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之命人取出胡修德耳中之物,乃是一根长约三寸的铁针。元睿好半天终于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莫非有人混进永宁寺中暗害了胡修德,咱们是否立即盘查诸僧看谁会使这暗器?”
周正之却不同意:“下官并不这么认为。”
元睿:“周公有何高见?”
周正之:“殿下你看,此针从胡修德右耳中直插入脑,一击毙命,力道的拿捏非常关键。据下官了解,昨日胡修德带着他都尉府的一帮卫士与永宁寺的大师们发生冲突时,并非站在最前排。而要用这种方法致人死命没有足够近的距离是办不到的。”
元睿大惊:“凶手是都尉府的人!”
周正之缓缓点头:“案发至现在已整整一天,凶手恐怕已经跑了,咱们马上去都尉府查查昨日随胡修德一起征丁的卫士中有没有无故离去之人,若有,此人十有八九便是凶手了。”
洛阳都尉府,周正之与元睿唤来主簿卫毕。卫毕一脸疑惑地问道:“廷尉大人有何吩咐?可是找到杀死都尉大人的凶手了?”
周正之:“胡都尉之死疑点颇多,所以本官与长乐王殿下想找昨日与都尉大人一起执勤的弟兄们了解一下情况。”
卫毕为难道:“昨日都尉大人带了二三十人去永宁寺,不知二位大人要找哪一个?”
周正之:“所有!”见卫毕愣在那,又催促道,“有劳卫主簿了!”
不一会,卫毕带着一群卫士出现在元睿二人面前,跟他们交待了几句正要离开。元睿忽地问道:“卫主簿,所有人一个不落都在这里了吗?”
卫毕想了一下:“除了秦大牛因家中有事告假,其余诸人一个不落全在这里,二位大人有什么要问的问他们也一样的。”
周正之与元睿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问卫毕道:“这秦大牛是何来历卫主簿可知道?”
卫毕心道辛辛苦苦帮你们把给人找齐了,不来盘问他们反来盘问我来了,但表面上不敢露出丝毫不耐烦的神情:“这秦大牛啊,他是宫中秦志秦公公的亲戚,大约半年前秦公公托人找到胡都尉给他谋了这份差事。昨日永宁寺回来之后突然说收到家中老母病危的消息要急着回老家一趟。”
周正之又问了几个卫士关于秦大牛的事情,大家普遍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沉默寡言,办事能力不高不低,私下也没什么朋友,一个人住在城南一间小破屋里。
了解了足够线索之后,周正之元睿二人即起身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卫毕等人立在原地发呆。“说好的挨个询问昨日事发细节呢?官大便能随意消遣人是吧?”卫毕兀自在那自言自语。
周正之带人仔细地搜查了已空无一人的秦大牛住处,果然发现了与胡修德耳中相同的铁针。这个发现令周正之与元睿兴奋不已,简单商议之后,二人均觉得宦官秦志是个关键人物。虽然经过一番折腾,此时已经皓月当空,然捉拿凶手片刻也耽搁不得,二人决定一边派人去秦大牛老家抓人,一边连夜进宫请示太后扣留秦志以防止连他也逃走。
自从元曜纳后之后,一直不肯去胡碧珠寝宫过夜。太后为了撮合他们可谓费尽了心思,软磨硬泡各种手段皆已用遍,就差把他们剥光扔到床上了。这天也不例外,太后特意召来洛阳有名的伶人们来皇宫表演节目,正兴致勃勃地与元曜胡碧珠一齐欣赏着表演。
太监来报元睿与周正之求见,屏退左右后太后首先发问:“可是修德一案已有眉目?”
周正之恭敬答道:“正是!”并呈上铁针,“此物乃是从胡都尉耳中取出的杀人凶器。”
太后拿起铁针来回把玩:“所以呢?”
周正之:“要以铁针刺入耳中杀人,必须距离够近才能办到,而永宁寺的和尚们在冲突发生时与胡都尉的距离都不够近,有机会杀人的只有胡都尉带来的手下。”
听到此处太后忽地目露精光:“可曾抓到凶手?”
周正之:“人虽未抓到,但已确定凶手身份,在胡都尉死后即已逃离。”
太后不耐烦道:“那你们不去抓人,来找哀家做甚?”
周正之:“凶手臣等已派人追捕,不过他之所以能在都尉府当差,全赖秦志秦公公的推荐,且据说此人与秦公公还是同族。”
太后勃然大怒,立即命人把秦志带来。这时,胡碧珠却忽然起身告退:“太后,陛下,臣妾有些累了,想先回寝宫歇息。”
太后摆摆手示意她退下,岔开话题问元睿道:“长乐王,你内兄孙荣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十分善于征战是吗?”
元睿一愣,自上次封孙荣为偏将军之后,太后便再没过问过他,元睿只道太后早将此人忘了,此刻怎的无缘无故问起他来了,只好如实答道:“以区区一千民间武装击退七万正规军,若说征战,确是个不世奇才,只是为人略嫌刻薄了些。”
太后:“成大事者,有些小瑕疵也很正常。若让他参与平叛,你觉得如何?”
元睿不知太后到底是想笼络自己还是试探自己,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不过好在太后也并不想听他的看法,继续说道:“这样吧,哀家任他为恒州刺史龙骧将军,出兵讨伐于贼,只是朝廷现在实在派不出兵,兵员让他自己想办法,朝廷不加干涉。”
元睿忙替孙荣谢恩。表面上看孙荣连升了好几级,可谓皇恩浩荡,可细细一想,太后封孙荣为龙骧将军可又不给兵,只是在他身上解除了朝廷对地方私自扩充军队的限制而已,相当于给了个将军的空头名号而已。这还情有可原,毕竟现在四处都需要军队平叛,而事实证明向寺庙征丁扩充军队的办法又不可行,至于恒州刺史一职便更绝了,因为现在恒州还在叛军手里捏着呢。这岂不是等于说我让你当将军当刺史,可是兵要靠你自己招,地要靠你自己打吗?元睿不禁暗叹这太后真是高手,不出一点本钱便能让别人感激涕零地为她卖命。
正说话间,一个侍卫神色慌张地跑来:“禀太后、陛下、长乐王殿下,不好了,小人奉命去带秦志公公,可是皇后突然出现,非但不让小人带人,还对秦公公严刑逼供……”
“岂有此理!简直是疯了!人在哪里?带路!”太后火冒三丈,侍卫赶紧带着太后四人来至秦志卧房。
人还未到,远远地便听见杀猪般的惨叫之声。推开房门,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只见满地鲜血,胡碧珠正拿着一把不停滴血的短刀逼问被绑在地上的一个太监,这个太监自然就是秦志了。而秦志见太后等人进来,立刻求饶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老奴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太后没理他,朝胡碧珠吼道:“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这是你该干的事吗?”
胡碧珠也不示弱:“这奴才害死修德哥哥,这是他应得的惩罚。从小到大,除了我们胡家的几个哥哥,别人家的公子小姐都嫌弃臣妾长得丑不愿意和臣妾玩耍,臣妾绝饶不了害死我们胡家兄弟姐妹之人!”
秦志还是不停地哀嚎:“老奴真的没害胡都尉啊,秦大牛所做之事老奴真是毫不知情啊,太后明鉴那!”一边求饶一边跪着向着太后慢慢挪动,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迹。元睿等这才注意到秦志左手已被砍断三根手指,身上也有许多伤口,场面太过血腥以致于感觉双手都有些无力了。
太后长叹一声:“哀家也姓胡,难道哀家就不想为修德讨回公道吗?只是现在还没查清楚,你又着什么急啊?”
胡碧珠:“臣妾现在不是正在查吗?”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回头吩咐周正之与元睿:“快把人带走吧!”
二人领命忙简单替秦志包扎一下伤口,将人带回廷尉府关了起来。直到出了皇宫,元睿还是惊得脊背发凉,这胡家的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狠,以后面对她们要万分小心才是。
也许是因为惊吓过度,自从秦志被带进廷尉府大狱,连着几天一直疯疯癫癫的,完全审不出任何头绪。这天元睿早早地回府,一路低头思考案情,一个不留神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