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岚带着春风般的笑容,迷人而又娇媚,道:“老羊,你真厉害。他们终于老实了,多谢多谢!”
公羊摘月握着手中的酒葫芦,欣喜若狂,笑道:“不用客气,你给我美酒,我给你办事,理所应当。”
她咯咯地笑了,也不管他们四人,用自己的尖尖玉手拉着公羊摘月的老手走进屋里,如同一个小姑娘牵着一位老人过马路一样。公羊摘月侧着脸往后看,问道:“你真的不管他们了?”
顾岚娇怒道:“他们就是嫌日子过得太舒适了,先让他们吃点苦头。不知道你的点穴手法高不高明?要是不高明,他们等下自己就冲破了穴道。”
公羊摘月自信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这点穴手法,当今天下没有人能够解开。”
“太好了,谁叫他老是欺负我。”她暗暗心想,喜不自胜,似乎就要让柳灵风吃点苦头。
公羊摘月斜着头看着她,笑嘻嘻道:“想什么呢?这么高兴,跟我说说?”
她“噗哧”一声,娇笑道:“我在想,你光喝酒有什么意思?要不我给你弄几个菜?”
公羊摘月又笑嘻嘻道:“如此最好。”
也不知是她神速还是家丁之前就做好了?公羊摘月看着她走进厨房,转眼间就看见她出来,还端着美酒佳肴。
随后,顾岚便陪着公羊摘月喝酒,他们边喝边聊,欢喜痛快。
不觉光阴似箭,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他们俩酒足饭饱,闲坐在椅子上,似乎在等什么。公羊摘月更是独特,整个身子堆在椅子上,如同一个大麻袋一般,一动不动,似睡非睡的样子。
顾岚兴致一来,挂着笑容并走出大厅,来到后院,看见他们四人还站在那里,宛如上古的**雕像一般。他们四人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早已饥肠辘辘,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忍耐。特别是柳西风,他最受不了饥饿,之前满脸的怒气也被消耗殆尽。
那梅无雪脸色依旧平静,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动容。倒是梅浅画有些坚持不住的样子,又白又嫩的脸庞变得有些扭曲。
顾岚款摆腰肢,径直走到柳灵风的面前,用光滑纤细的手指戳柳灵风的胸膛,笑盈盈道:“你不是有能耐吗?现在动动看呀?”这顾岚也是古怪,当柳灵风身处危险时,她拼了命也要去救他。可当他平安时,她又要捉弄和折磨他。
还不等柳灵风说话,柳西风急躁道:“岚儿姑娘,赶紧帮我解开穴道,我都饿死了。”
顾岚轻轻松松道:“不急,不急。”她不急,可柳西风急,因为着急的时间太久,所以忘记了发脾气,当真是太饿了,使得他的心情都有些沉沉重重。
柳灵风感觉手酸足软,但依然坚持着,尽量使自己平静,道:“你好像很高兴?”
顾岚半跳半走,尽显青春活力,心喜道:“难道我不能高兴吗?难道我就应该伤心吗?”
柳灵风难受道:“你要怎么样才能解开我们的穴道?”
她扑闪着明亮的大眼睛,一字字道:“你要搞清楚,是老羊点了你们的穴道,要求也是求他,再说我又不会解这种奇奇怪怪的点穴手法。”
柳灵风耐心道:“岚儿姑娘,我知道公羊前辈一定听你的话,不如麻烦你去和他老人家说说?”
“我凭什么要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柳灵风怔了半晌,道:“你要是请公羊前辈给我们解开穴道,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顾岚倒是出乎意料,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假装严肃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逼你,日后绝不要反悔。”
“我柳灵风一诺千金,决不食言!”
“好,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吧!”不管她要提什么条件,此时的柳灵风只能答应。
“这里是我家,我说了算,我要你们以后相互团结,相亲相爱,不准再自相残杀。”
梅无雪终于开口道:“岚儿姑娘教训的极是,在下很是惭愧,日后一定不再为难他们。”
顾岚问柳西风:“你呢?”
“我……我也会与梅无雪和平相处。”柳西风虽然不愿意,但是也知道眼前先服软。
顾岚大喜道:“既然如此,我就帮你们解开穴道。”
柳灵风眉头紧皱,道:“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顾岚笑得花枝乱颤,道:“老羊刚才已经将诀窍说给我听了。”
“你……”
“难道你想反悔?如果反悔,现在还来得及,我就走了。”顾岚假装要走,但走的很慢很慢。
“岚儿……”柳灵风被她气得头疼,突然叫住她,还将“姑娘”二字忘了,并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在那一刻,不知传递了多少复杂的情感。
果然,眼神是最厉害的武器。顾岚被感动了,一一解开他们的穴道。
忽然,梅浅画倒了下去,再也支撑不住。柳西风慌忙扶起她,并一起走进大厅,喊道:“快把好菜好饭都拿出来。”随后,梅无雪也跟了进去,他并不想食言。
春雨美好,风吹梨花,梨花打雨。
此时,后院就剩下柳灵风和顾岚,两人反倒感觉有些尴尬。
顾岚摆弄着自己的秀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似乎与上一刻完全不同。
柳灵风也与往常截然不同,柔声道:“我决不食言,以后都听你的。”
她低下头,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将外面的黄纸一层层打开,竟然是白马镇的特色煎饼,递给他,温情道:“我知道你一定饿了,你吃吧!”
柳灵风将煎饼接过来,吃了一口,发现还是热的,带着她身体的热度,还有一种清香,如草原般甘美温润。他笑了,她白净的脸庞却飞起了红云。
……
黄昏。
雨停了,空气格外清新,犹如美人的呼吸。
此时,柳灵风站在顾府门前的江边,举目旷望,只见江中心水雾缭绕,美如西王母的瑶池。
江中心虽然有雾,但是江边又是另一番风光,一眼望去,澄蓝澈底,如同一面镜子,青山和顾府的倒影都在水底下,犹如东海龙王的龙宫,峥嵘轩峻!
他在思索是什么人杀了冷龙沙,虽然他有些怀疑,但是不能确实。
一阵晚风吹过,一股甜香踏着风儿前来。柳灵风不需要回头,都知道是顾岚来了。顾岚走到他的左边,她身上的轻衫在风中飘飘,似乎比七仙女还美丽脱俗,银铃般道:“你喜欢这里?”
柳灵风反问道:“难道你不喜欢?”
顾岚道:“让你三百六十五天吃一样的饭菜,你也觉得寡淡无味。让你每个月都去同一个地方看风景,你也会觉得没有新意。”
柳灵风笑道:“饭菜是一样的饭菜,就看你的胃口。风景是一样的风景,就看你如何欣赏。路是一样的路,就看你怎么走。岚儿姑娘要是不嫌弃,我请你到江面上游玩一番?”
顾岚笑了,用奇怪的眼光看着他,道:“你请我?”
“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柳灵风一招手,一只摇橹船沿着水面缓缓而来。只见一位老人在船尾费劲地摇橹,那老人身穿鹑衣,足登麻屣,身长七尺一二,癞头跣脚,直鼻权腮,齿落舌钝。老人半睁着眼睛,嘶哑道:“客官,想去对岸还是在江中玩玩?”
柳灵风道:“到江中玩玩,可行?”
老人热情道:“赶紧上来吧!你们运气好,这是我最后一趟了。”
柳灵风先上去,转身,伸出一张大手,道:“岚儿姑娘,上来吧?”
顾岚也没有躲避,扶着他的手并小心踏上摇橹船。摇橹船的棚顶是用蓑衣铺盖而成,并且用四根小杉木支撑起来,所以四面都是空荡荡的,以便观赏美景。船里有一张矮几,几上沏了两盏茶,似乎就是为了给他们俩喝的,茶中的热气还在袅娜四散。两人对面而坐,心境颇为平静。
别看那老人如此颓唐,力量却惊人。片刻工夫,摇橹船已经到了江中。
江面平静,岁月如此美妙。
柳灵风道:“同样的风景,今天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受?”
顾岚笑道:“你倒是挺会享受。”
“这是一种自我追求,不管处于什么环境中,如果我们能有积极的心态,我想结果都会不一样。”
顾岚吃吃地笑了!
老人将摇橹船摇进了东面一条小河,河水碧绿,悠长的河道犹如水上隧道,美不胜收。两岸种满了植物,偶尔可以看见茅草屋,那屋子自然古朴。后来,摇橹船穿过一座小桥,似乎进入了世外桃源。
老人依旧摇橹,突然,他竟然用嘶哑的声音唱了起来:“哎呦呦,江南水乡哦!我们来游江。小哥哥,你要把我记在心上呦!不要招惹别人的女人啊!好妹妹,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呦!你是我心中的星星,你是我心中的希望……”这歌似乎也是唱给他们听,两人对视一眼,百般温情。
须臾,一艘瓜皮快船破浪而来,快如利箭。一位白袍人撑着竹篙,转眼间到了摇橹船旁边。
柳灵风一看,发现竟然是冷千山。
冷千山一声“胡哨”,三艘快艇疾飞而来,快艇上皆是胖子、瘦子、矮子、高子和麻子等人,约莫十二三人,然而人人手里都没有拿兵器,很是奇怪。
顾岚有些心惊,不知不觉被这么多人包围,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冷千山傲慢道:“柳灵风,我看你今天如何逃走?就算你有翅膀,我也要用竹篙将你的翅膀打断。”
柳灵风不动。
冷千山大喊:“夏侯前辈,出来吧?”
那个老人突然扯掉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光滑干净的脸庞,而且还是个光头,亮如星星。他眼中射出刀锋般的目光,直逼柳灵风和顾岚。
柳灵风大惊,立刻站起来,道:“不知前辈是何人?为什么要将我们带到这里来?”
那人道:“在下夏侯星星,你应该知道这个名字吧?”
柳灵风道:“当然,夏侯前辈乃地狱榜第二十六名,江湖中谁人不知?更何况唐兴城的夏侯世家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白马镇的南面是唐兴城,而唐兴城的西面则是天蛇家族。
夏侯星星笑道:“你倒是有些见识。”柳灵风道:“难道前辈也与冷千山是一伙的?”
冷千山先道:“是我请夏侯前辈出马,柳灵风,你就受死吧!”
柳灵风不搭理冷千山,看着夏侯星星,感叹道:“前辈本是人如其名,星星代表人心中的希望和愿望,甚至还代表新的生命,而您却不顾事情缘由,替人随意杀人,岂不是违背了您的初衷?可惜呀!”
夏侯星星本是江湖中的大侠,听柳灵风这么一说,反倒感觉有些惭愧,道:“难道‘幽灵蛇王’冷龙沙不是你杀的?”毕竟他也不敢公然与神剑门对抗。
“我说不是,您信吗?”
“信,因为你是神剑门之子柳灵风,我信你。”
“那……”柳灵风的话还未说完,冷千山竹篙一点,早已飞入摇橹船,因竹篙太长,难以在如此简陋的摇橹船上施展开来,他丢了竹篙,抢将过去,顷刻间打出七八掌,如落花缤纷。柳灵风见他掌法又快又急,也不敢轻敌,始终保护顾岚为先。突然,那胖子、瘦子和矮子等人一同跃入摇橹船,弄得小船如大海里的一叶轻舟,摇晃不止,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顾岚紧靠柳灵风的背脊,共同对敌,“啪啪啪”,已经接了十四掌。
夏侯星星只是站着,看着他们龙虎争斗。
冷千山喊道:“夏侯前辈,难道您不出手吗?”
夏侯星星道:“我虽与你父亲有些情义,但都是建立在仁义之上,如今真相不明,我岂能滥杀无辜?”
柳灵风掌法一变,那胖子等人纷纷落水,惨呼不断。就只剩下冷千山一人,本来之前的优势却变成了劣势。
冷千山已停止进攻,喊道:“夏侯前辈,难道您忘了我父亲对您的恩惠吗?”
“没有忘,我这就来帮你。”夏侯星星一个翻跟头一飞,掠过棚顶,落在冷千山的面前。
冷千山大喜,道:“夏侯前辈,快,我们合力杀了他们。”
“好。”
一刹那,夏侯星星点住冷千山的“天枢穴”,他一动不动,脸色陡变,但又无能为力,惊愕道:“前辈,您为什么……”
夏侯星星道:“我们何不听听柳灵风是怎么说的?也许这里面有误会。”
“这……”冷千山环目圆睁,极是愤怒。
夏侯星星将冷千山一提,如同提着一只小鸡一样轻松,放在矮几旁边,笑道:“柳少侠,说吧!”
柳灵风正要说,不料,远处又来了一艘快艇,快艇上有一个人在大喊:“千山,你在哪里?千山,你在哪里?”
冷千山一听,大喜,得意道:“我的公孙叔已经来了,你们完了。”
柳灵风附耳低语道:“夏侯前辈,麻烦您如此……”
俄而,夏侯星星从船板下拿出一块大黑布,再点住冷千山的哑穴,一挥手,那黑布就将他们二人盖住了,似乎黑布之下藏着一件家具一般。
落水的大汉已经爬到岸上,默默地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不一会儿,“神鞭”公孙柔已经到了摇橹船附近,胡乱扫视周围的情况,确信冷千山一定来过。他只看见船上有柳灵风和顾岚二人,大为放心,道:“柳灵风,你可见过我侄子冷千山?”
柳灵风道:“他刚才是来过,可是又走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也许他去寻找自己的杀父仇人。”
公孙柔怒道:“你胡说,他的杀父仇人不是你吗?”
柳灵风笑道:“我虽有嫌疑,但我没有‘寒冰噬焰针’,而你有。”
公孙柔大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寒冰噬焰针’?”
柳灵风笑了,顾岚一直不说话,默默地站着。
“不好,上当了。”公孙柔感觉不对,可是,晚了。原来柳灵风早就怀疑是公孙柔杀了冷龙沙,只是没有证据。刚才是柳灵风故意诈他,不曾想他竟然说漏了。
柳灵风道:“‘寒冰噬焰针’只有二十年前的公孙大侠用过,而你也姓公孙,这绝对不是一种巧合。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公孙大侠的后代吧?”
公孙柔知道现在再狡辩也是枉然,道:“没错,冷龙沙是我杀的,我用‘寒冰噬焰针’要了他的性命。”此时,黑布之下的冷千山目眦尽裂,恨不得咬碎公孙柔的脑袋。
“果然厉害,可是你是他的义弟,为什么要杀他?”
公孙柔沉吟半晌,道:“为了千山的母亲玉蝴蝶,我本与玉蝴蝶两情相悦,途中却是那个狗贼横插一脚,以阴谋诡计娶了她,后来她生下了千山,经年郁郁寡欢,相思成灾,终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她死的时候,我在她的身边,临死之前她告诉我,千山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当时我是又喜又惊。所以我打算报复冷龙沙,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在万恶林中,我手刃了那恶贼……”
柳灵风道:“这么说,你并不想杀我。”
“我又不是冷龙沙那个傻子,神剑门岂是好惹的?”
“那你知道冷龙沙为什么要杀我吗?”
“不知道。”
此时,夏侯星星和冷千山终于站起来,掀开黑布。
公孙柔大惊,面对如此情况,该以何种方式对待冷千山?是与他相认?还是祈求他的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