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云刚到山脚下,便觉一股焦土味钻进鼻孔,不由心下一沉,升起一股不安之感,这种感觉让他不自觉的害怕,即便当日在无情山庄,他也不曾有这种感觉。
他像个久违故乡的浪子,再次回家时一般,带着浓浓的怯意,一步步走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秦红云刚走到半山腰,便见原本宏伟的山庄,此时已变成一片废墟,犹在冒着青烟,庄前站了两拨人马,其中一拨皆是白衣装束,为首之人尤其英气逼人,正是庄主秦慕天与其众弟子。另一拨却是各种衣衫皆有,他们手握剑柄,指指点点。
秦红云见果然有人前来发难,不禁怒发冲冠,立即施展轻功向那两拨人掠去。约莫过了一刻钟,他已掠到山门前,却看都没看那些江湖好汉一眼,便径直走到了秦慕天身边,松了口气道:“爹,我来了!”
秦慕天却皱起了眉头,斥道:“你来干什么?”
“您养了我二十几年,现在您有危险,我若不来,岂非连禽兽都不如?”秦红云对他微笑道,“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若贪生怕死,那还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如去皇宫做太监的好。”这句话虽然偏激,但也有点道理,在场的不少江湖好汉都涨红了脸,他们很清楚,若不是御剑山庄遭此大变,自己苦练一辈子也未必敢来叫嚣。
若在平时,秦慕天定觉得这话欠妥,但这时却十分感动,点了点头道:“好,好!今日一战,能胜便胜,不能胜,我们父子便死在一处,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秦红云庄重地点点头,然后冷冷地扫视群豪,忽然,他定住了目光,瞳孔也跟着收缩了一下,但随即他便恢复如常,对那人拱了拱手,苦笑道:“想不到连您也来了!”
那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颔下留在长须,一身青色长衫,作道士打扮,闻言道:“我武当向来讲究公平,也极力团结江湖正义之士。”他沉吟了下,续道:“这件事是你们的私事,而且并没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因此我们武当不便参合,唯有保持中立。”
那人说着,便带着一众弟子退到了旁边。群豪均发出嘘声,有的道:“灵明道长真是越活胆子越小,当年自个儿一人,敢闯倭贼大营,杀死叛徒,现在倒好,还没动手,就夹着尾巴逃了!”有的道:“这老儿装得像是道长,其实是个鲁智深,酒色全不戒,现在这般偏袒御剑山庄,定是暗中收了他们的好处。”
普通弟子不知灵明道人意欲何为,均负了气,因此无人出声反驳,但他亲传弟子却个个面带怒容。灵明道人身后那位身穿淡青色道袍的少年,性格最是刚正耿直,正欲站出来为师父说话,却被他伸手拦住,并低声道:“云清,清者自清!”
那少年闻言犹自愤愤,哼了一声道:“师父,依我之见,这些人未必和御剑山庄有仇,倒十有**是要趁火打劫来的!”
灵明道人乃武当三杰之一,虽年纪最小,但天资却是最高,不仅剑法过人,智慧也是超群,自然早已想到这层道理,但他也不想给武当树敌,因此只当不知,淡然地坐观两虎相斗。
秦红云似乎已看出他的想法,心道:我御剑山庄日益强大,逐渐盖过了武当的名声,武当三杰自然不悦,因此灵明道人在此时出现,未必就按了好心,只怕是想坐收渔人之利。想到这里,他不仅皱起了眉头,忽然,他想到刚才群豪的议论,心中蓦地生出一计,当即便板起了脸,道:“灵明道人是何等人物,怎能看上我秦家的礼?”
群豪果然上当,大声嚷道:“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们若没收买他,何必这般着急澄清?”
秦慕天心道:云儿是何等的心高气傲?让他夸赞对头,当真为难他了。当即上前一步,配合道:“不论收买与否,都是我御剑山庄和武当之间的事,众位管得未免宽了些吧?”
群豪一听顿时骚动起来,纷纷不屑地看向灵明道人,灵明道人一脸迷茫,他实在没想到一向仁义正直的秦庄主,也会用这种移祸江东的计谋,当下皱着眉思索起来,这时,那云清道:“师父,既然秦庄主如此说,我们干脆站到群豪那面,既可以证明清白,又可以击垮御剑山庄!”
他一心为了武当的名气着想,却不知此法已非正派所为,灵明道人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回头斥道:“你懂什么?”随即上前一步,拱手道:“既然群豪猜疑,贫道为证清白,只好带着一众徒儿下山,再不过问此事!”
云清却是不服,他被师父一斥,已是满腔怒气,这时又见秦红云满面微笑地目送自己,更是气往上冲,忽然,他向着秦红云跳了过去,瞪着他道:“姓秦的,敢不敢划下道来,跟我比试一番?”
灵明道人正想将他喝退,蓦地想到,他这么一叫阵,倒也可以撇清武当与御剑山庄的关系,即便是输了,也与武当名誉无损。
秦红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却未答话,云清见了,只道他怕了,当即冷哼一声,盯着他的眼睛道:“御剑山庄少庄主,不…过…如…此!”
秦红云眼中露出一种别样的光芒,就像是跳动的火焰一般,左手死死地握着剑鞘,半晌,他忽然吐出口气,道:“你为什么要跟我比武?是要报仇,还是因为名利?”秦伯和秦慕天对视一眼,均想:本来还担心他涉世未深,必要吃亏,没想到他也成长了许多,这一句话就把梁子推给了武当。
云清见他说得真挚,不由默念一句,心想:他倒是与我无仇,难道是为名利吗?他不愿相信,仰头答道:“我不为复仇,也不为名利,只是不服!”
“好,我跟你比!一招!”秦红云淡淡地道,“一招胜不了你,就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