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世林见车无忧还要演练下去,忙厉声喝止。他看着车无忧木讷的脸上闪过的呆滞之气,不由有些哑然,自己怎么和一个呆子这么认真计较起来了,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意不去么。
苗世林心中豁然,难怪车无忧要被送到苗家的时候,叶红玉做的那么绝,并且说出那样伤人的话,看来她根本就不怎么在乎这小子了。一来是车无忧命不久矣。二来是送走这小子可以向华山剑宗妥协,彻底保住车夜明。三来是这小子根本就是车家的“耻辱”啊,名震冀州的车氏夫妇,却生出了这样一个傻呆的儿子,如果换做是自己,也怕恨不得立马把这小子送人吧。
只是想起这家伙竟然是叶家的女婿,苗世林不由的目光古怪起来,这是不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啊。叶家父女那么高高在上的人物会看上这小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苗世林想通了此节,便又冷笑着对车无忧道:“至于医治不医治你的病,我自有主张,也不必你这小子多操心。”他说完此话,不知怎地又想起了自己的爱子苗宗宝,如果他还活着,恐怕也已进入了归元境,苗家又要平添一仙修高手了。
他想着想着,不觉有些心灰意冷,便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小瓶药丸扔给了车无忧道:“以后你每天服一粒吧,虽然不能让你痊愈,可也能让你少些折磨。”
苗世林也不再去理会傻傻站在那里的车无忧,他只是神色怅然的看着窗外。良久后,才挥了挥手道:“你们都散了吧。”他本来是召集众弟子商议怎么处置车无忧的,这时见的车无忧如此蠢笨,对车家的影响实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亏自己还捉着车无忧要挟车夜明自断一臂。
如果自己早知道如此情况,恐怕也不会做如此愚蠢的事情吧。自己倒是宁愿当着车氏夫妇的面直接击杀了车无忧,这样既可以乘机打击打击车家的颜面,又不会有现在这么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他想着这些事情,不由的回头阴郁的看了看正要离去的韩风,都是此人招惹车无忧这小子回来的。如果没有他,自己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进退失度了。
韩枫正要离开,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寒意,他不由的抽了抽鼻子,暗暗骂道:“他奶奶的,怎么感觉这么邪门,不会是被那个妖兽盯上了吧。”
当众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凄厉沙哑的声音道:“且慢。”紧接着便见门口人影晃动,顷刻间便闪进了三个人影。
众人吃了一惊,忙抬头看去,只见演武大厅的门口多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以及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三人如一道屏风,挡住了众人离去的路线。
众人不由叫了一声“师娘”,忙又把眼睛看向了苗世林。苗世林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扫了一眼老妪,却没有说话。这时,却听那老妪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车家小贼……常言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何况咱们还要延续他三年性命,这对他来说无异再造之恩,那咱们总该要收些利息回来吧,这样华山剑宗的人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吧。
况且,咱们这次攻打古河城,邀请了许多修仙同道,欠了这许多的人情,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如果不收回些利息,我咽不下这一口恶气,宗宝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她的声音凄厉之处犹如夜枭啼哭,众人心中不由都升起一阵寒意来。
苗世**情淡淡的问道:“哦?那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理?”他的语气似有些讥讽之意,可是又给人不太肯定的感觉。
老妪见问,褶皱的脸上莫名闪过了一丝残忍嗜血的兴奋之意,喋喋怪笑道:“我之意断这小子一腿一臂,然后把断臂断腿派人送往车家,送给车红石老贼。我很想看看这老贼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我要让他尝尝这嗜心之痛……如此方能出我心中的这一口恶气。”她的声音阴森森的十分尖锐,即使在如此温暖舒适的天气里,也没有丝毫的暖意可言。
车无忧听的吃了一惊,脸色吓得一片惨白,他万想不到这老妪竟然这么恶毒,刚刚见面就要废自己一腿一臂,不由慌忙道:“你、你是谁,为何这样歹毒?我和你有何仇怨?”他想到自己只剩一臂一腿的模样,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果自己真的成了那个模样,还不如即刻死了来的痛快呢。
那老妪见车无忧害怕的表情,禁不住心中一阵快意,当下狞笑道:“车家小贼,这算不得什么歹毒的,以后我会慢慢的——慢慢的——招待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歹毒了。哈哈哈哈哈……”老妪一字一顿的说着,说到后来便如疯子般张狂的大笑了起来。
车无忧被老妪的狰狞面孔吓的连连后退,心跳犹如两军对垒的战鼓般猛然擂动了起来,头脑也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漫无目的的茫然四顾,周围尽是一片陌生麻木的嘴脸。温暖的阳光透过庄严肃穆的演武大厅的门窗斜斜的撒在地面上,撒在了众人的脸上,映射的四周五彩缤纷的,为这演武大厅平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那老妪颤颤巍巍的身子猛然踏前了一步,如脱线了的风筝,嗖的一下便直接出现在了车无忧的面前。车无忧很难想象这样颤颤巍巍的身子竟然还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能量,爆出这么迅捷的速度,都没有看清她的动作,眼前便凭空多出了一个人影。
车无忧慌忙抬了抬头,面色苍白的看着老妪犹如风干了橘子皮的老脸。蓦然见到老妪竟狰狞的冲着自己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他头皮不由的一阵发麻。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便又见老妪右手如幻影般晃动了下,突兀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把明光闪闪的短刀,在阳光的映射下,短刀锋利的刀刃闪着碧油油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车无忧见老妪拿着短刀在自己身前连连比划,似乎在考虑怎么切割自己,吓的他一声大叫,转身就逃。
那老妪喋喋怪笑一声,很得意车无忧有这样的反应。也不见她如何动作,身子便如僵尸般又突兀的出现在了车无忧的面前。车无忧走的太急,一个收刹不住,竟直接撞入了老妪的怀里。
车无忧只觉得犹如撞在了一块大铁板上一样,直撞的他头昏眼花,眼前一阵金星乱冒,仰天一跤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直摔得七荤八素。还没有等他缓过神来,便见老妪迅速的挥动碧油油的短刀,一缕寒光如电光般一闪而没。车无忧只觉右手手臂上蓦然一凉,接着便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疼痛直入骨髓。
车无忧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头剧烈一跳,我的手臂没有了,被这恶毒的老太婆斩断了。他慌忙看向右手手臂,却发现一道殷红的刀口有一寸来长,一道醒目的血液如一只红色的蜈蚣在手臂上攀爬着。
车无忧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手臂还在。他也顾不得疼痛,忙抬头看着拿着明晃晃的短刀,阴森森慢慢逼近的老妪,不由的又是一阵窒息。
他感觉非常的无助,非常的彷徨,老妪不断逼近的脚步如催命的魂曲,不断的刺激着他的神经。
车无忧下意识的扫视了一圈围观人群冷漠的嘴脸,忍不住就想张嘴呼救。不过这时他看见了人群中那个如精灵般的小女孩,那个叫刘兰芝的小女孩。看着小女孩紧握的双手,看着她脸上时不时闪过的紧张神色。
车无忧不知怎地心中竟莫名的一暖,他不由的想到了妈妈,想到了妈妈温暖而又担忧的眼神,想到了妈妈以前对自己的百般呵护。忽又想到了妈妈的狠心,想到了她绝情的话,想到了她看自己的冷漠目光。想着想着,他竟不怎么害怕了,也许该来的始终会来吧。
车无忧没有向任何人求救,他只是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老妪。良久后,他竟然缓缓的闭上了双目,对老妪不再理睬。也许,他心中也有着一丝期盼,一丝对死亡的期盼吧。
老妪被车无忧如此无视,不由的大受刺激。她见车无忧脸色十分平静,内心非常的不舒服。她又是一阵**的喋喋怪笑,笑了好一会才残忍的道:“好小贼,我到要看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老妪话音未落,短刀微微一扬,一道锋芒便如一道鞭影般狠狠击打在了车无忧的身上。车无忧的身子好似被电击了般,猛然一抖,接着一道血光如乍破的银瓶奔出的水浆,飞溅而出。
车无忧不由痛哼了一声,他紧紧咬了咬牙……蓦然睁开了眼睛,倔强的耿了耿脖子,神情十分不屑的看了看老妪。那神态好似再说,你就这么一个程度么,那如何叫我看得起你……然后,他又一次的闭上了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