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追上张东升,打眼瞧了瞧他,觉得此人怪异异常。
他不高不矮一袭青衫,一头白发中没有夹杂一根黑发,背着不符合常理的重剑,脚步却不显迟缓。
公子哥清了清嗓子道:“在下荆襄学府太学弟子敖子臣,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张东升没有搭理他,继续走,没多久就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路口。
敖子臣死皮赖脸凑到张东升身边,笑道:“阁下第一次来阳鸿关吧,没事,我可以给你当向导,我都来了好几个月了,这一片我熟悉得很,前提是你得管我饭。”
张东升望向鼻青脸肿的敖子臣,随口问道:“刚刚那店家打的?”
敖子臣尴尬的挠了挠头,唾骂道:“着了两个娘们的道,才吃几个菜就要老子五百两银子,给我这一顿揍,要是在荆州,我把他酒楼都拆咯!”
张东升望了望这两条交叉的大道,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自己如此大摇大摆的进城,不仅没有人认出自己,也没看到什么悬赏告示之类的,想来没什么好避讳的。但还是小心为上,改换了名字,他向敖子臣道:“**日。”
敖子臣凑近张东升,低声好奇道:“方才看你纳取人血,你不会是**中人吧?”
张东升不置可否,望着四条路上的行人,儒释道泾渭分明,他问道:“这几条路有玄机?”
敖子臣解释道:“两条大道交叉将这座关城分成了四个区域,东城也就是我们站这个位置,大多是些野路子所聚集的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也是城中最乱的地方。西城佛门弟子较多,但也最清静,五台山妙法寺、九华山寒乌寺、绵山报恩寺和空山罗波那寺都有不少和尚在这儿。”
“至于南城,以应天府天行学宫为首维持秩序,汝南城淮右学府、武昌府荆襄学府等儒门弟子,大都在这里聚集。北边就是道门的窝,终南山纯阳观、青城山秉一观、龙虎山隆盛观各有管辖。”
张东升点点头,继续问道:“出关是往哪条路走?”
敖子臣据实回答道:“这座城只有两座城门,一是东北方向的天德门,二是西南方向的天虚门。天德门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天虚门是通往塞外的城门,进易出难。想要出去只有两个方法,一是参军,二是打过看门狗。”
“看门狗?”
敖子臣挤出笑脸解释道:“所谓看门狗,其实是个人,是由朝廷指派专门守门的家伙。之所以这样设计一是为了防止塞外密探,二是防止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出关,白白去丢了性命。”
张东升皱眉思索片刻,突然说道:“带我去看看。”
敖子臣温言道:“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
见张东升没反应,他打着哈哈继续道:“不吃饱哪儿有力气打架?”
张东升再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拒绝。
在东城吃了个大亏,敖子臣学乖了,不敢再在东城转悠,直直的带着他去了南城。
在一家鄂菜馆落座,敖子臣在张东升的同意下点了三菜一汤。
菜还没上,有人就开始指着敖子臣哈哈大笑,张东升瞥眼望去,是一位身着靛青色儒服的女子,儒服富贵华美,上绣仙鹤精细绝伦,一看就知道是个锦衣玉食的大小姐。
而她身后,站着两位中年男子。
一位虎背熊腰,身着紫棠色衣袍,腰间悬着环首刀,脸如猪肝色,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另一位瘦瘦高高,背微驼,秃着脑袋,眼袋厚重而且一脸的褶子,要多丑便有多丑。
敖子臣瞥了她一眼,骂道:“笑个屁,有什么好笑的?”
女子讪讪道:“我可是听说你师兄弟们全都出关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还听说,今早你被俩女人骗到了东城,瞧你这模样挨了一通狠揍吧?”
敖子臣一脸尴尬,喃喃道:“我好歹敢不带护卫来这儿,不像某些人,打着游学的幌子在外晃荡,连豫州四杰都请来了俩,怎么不把整座汝南城也搬来啊?范君怡,范大小姐!”
范君怡不去向敖子臣发火,反倒转身和身后两位发起火来,她略显气急败坏道:“看吧,我说不让你们来,你们偏要来!又被取笑了吧!”
秃头的家伙赶忙解释道:“老爷不也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吗?你看,敖公子没有带人来,被人给揍了吧,这都算小的,不注意命丢在这里都有可能!”
敖子臣骂骂咧咧道:“我说秃驴,你好歹算个前辈,怎么说话就这么不招人待见?活该你头发掉没了!”
秃头笑呵呵道:“敖公子,我这个人说话不中听,您可别见怪,敖公子独闯少年场,虽然挨了揍,但足以看出你雄绝的胆魄!”
在他一旁佩刀的家伙鄙夷的瞥了一眼秃头,扭过头去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张东升,特别是在他身后的重剑上多留意了两眼。
知道了范君怡身后两位是豫州四杰,张东升略感震撼,这得多厚的家底才能请来这么两位高手啊!
但他始终没有参与两方的斗嘴中,只是静静的坐着喝茶,任由这两互相吹捧或者互相诋毁。
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大叫一声:“诗圣李徒行!”
几乎同时间,店内的人都来到外面,只看到半空中有两人的身影,踏剑而来。
男子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袍,傲然出尘,搀扶着一位女子,女子轻袍如桃花,戴着绯红色面纱。
他们身旁飞悬着三柄剑,一柄黑如玄铁、一柄红如赤霞、一柄白如象牙。
飞剑交替的落于二人脚下,他们一步步的向着西边的城头走去。
范君怡在一旁花痴道:“我以后要是遇见这么一位心仪男子,结成神仙眷侣仗剑江湖该有多好啊!”
敖子臣泼冷水道:“他娶了自己的徒弟,你也可以嫁给自己师父啊!我记得你师父是国子学博士吧,白须胜雪,仙气飘飘,多好,定能在江湖上奉为佳话,所谓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范君怡脸上泛起桃红,一脚踢在敖子臣屁股上,让他摔了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