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
她穿着一件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美丽的腊梅花边的淡绿色的毛衣，站在那些衣着灰暗而朴素的女工们中间，像是春寒料峭里一棵婷婷玉立的小树。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能够象今天这样引起他心中的新鲜而美好的感觉，
现在几乎整个王庄的人都知道了他和伶俐的日益频繁而密切的交往，可是当他模糊地意识到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逾越的障碍时，就不自觉地对她疏远和冷淡起来。但这种压抑分明令人难过，倒是和他情同手足的***能够适时而适当地抚慰他那颗容易受伤的心灵。他时常恨自己的多情和优柔寡断，为同时生活在两位纯情少女的情感襁褓里而感到深刻的噬心的羞耻。
他从来没有研究过他和向阳之间的那种看似正常，却不无奇怪的关系，他认为她对他亲呢的举止不过是出于两小无猜和纯真无邪。可是她今天的亲热似乎显得有些过火。当大勇感觉得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右臂上，特别是他在人群中瞥见伶俐满面绯红，紧紧地盯视着他的目光时，就慌忙地从她的臂弯里抽出那只手来，但是向阳立刻又灵巧地捉住了它。
“对不起，我又迟到了。”他浮上他那由衷的歉疚的微笑说，“因为向阳一定要我带她来，说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哦，是吗？”伶俐故作惊异地喃喃说，将满含敌意的目光冷冷地对着他身旁的摩登女孩子，“想不到你竟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为什么不打电话来呢？”
大勇感到伶俐的口气不大友好，便不知所措地扭头望着***，期待她的回答能够缓和一下气氛。哪知成竹在胸的向阳得意地抿嘴一笑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哩。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当面告诉你，我和大勇相好已经不止一年两年了，这是众所周知有目共睹的事实，而且我们下个月就要订婚了，希望你不要继续做那种无谓的事情……大勇，我说得不错吧？”
陆续地走出厂门的工人们已经因为三个年轻人的奇怪谈话而将他们团团围住了，这时在后面结伴而行的车间主任和副厂长也停止了他们的正经而严肃的弘论，好奇地三脚两步地走上前来。羞愤难当的伶俐质问地咄咄逼人地望着目光痛楚而闪躲的大勇，眼睛里开始有委屈的晶莹的泪光在闪烁。面红耳赤的他感觉得任何态度的明显的表示在此刻都是不合时宜的，便嗫嚅着没有说话。但是伶俐在他瞬息万变的脸上看出了他内心的争斗和犹疑不决，她那月芽儿一般优美的嘴唇忍不住微微地颤抖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伶俐皱着眉头轻轻地叹息说：“请原谅，我一直是无心的，现在当然愿意成人之美。”她的镇静和理智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但是仅仅一分钟，也许还没有一分钟，她就抑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慄低沉地说：“可是大勇，你会后悔的！我相信总有那么一天，你会感到追悔莫及！”——大勇感到她的话语里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不由惊恐而绝望地抬起头来，正迎上她那利剑一样凛冽而残酷的目光，他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说完这些，伶俐就咬紧了嘴唇，并且低眉顺眼，竭力地不让人们看到她忍在眼眶里的泪水，迅速而尽量平稳地推动自行车向前走去。围观的人们纷纷向两边躲闪开来，目送着她娇弱无助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远，到了宽阔的两旁栽种着白桦树的国道上，摇摇晃晃地跨上了自行车。
“可怜的姑娘！”半晌，善良敦厚的副厂长叹息着说：“也许她的舅舅还不知道这一切呢！”但是矮胖结实的车间主任接过他的话茬，神情漠然的说：“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这毕竟是她个人的事情，也属于她自身的痛苦，谁也无法替她分担什么。”他们没有留神身后最为精彩的一幕正在上演，大勇忽然气急败坏地甩掉***的手，恼怒地吼叫着说：“这下你满意了吧？你这厚颜无耻的恶毒的丫头！我从来没有见过象你这么无耻和居心叵测的人！……”
***望着大勇那陡然变色的神情激动的脸，感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她让伶俐当众出丑和正式退出的计划大功告成，但这成功也同时证明了自己的失败，刚才还令她那么欢欣鼓舞的观众朋友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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