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樱原本就是听着各种男子绵绵不绝的情话长大的,哪里会为这两句话深受感动?不过觉得好笑罢了。
可是她一看到刘一山想把这块墨翠当成礼物送给她,就想起蜀郡那个为她跳楼**的人,她的脑海里就会出现他临死前看她的眼神,她就会害怕,整个人就会陷入悲伤里——她不会随意收任何男子的任何礼物的。
一山见她坚决不要,也不知她怎么了,明明眼里像是动了情一般,他低下头来,抚摸着手里这块带着神秘色泽的墨翠,轻轻地说道:“你既现在不要,以后我便等你来要。”
他的眼里有些忧郁,却隐藏着一点希望。
雨樱深深的低着头,说实话,她爹向刘一山释放出了有意招他为婿的信号,很可能只是想利用他丞相的身份来为自己谋利,希望用自己的女儿来拴住这条大鱼,然而要把她嫁给他,这确实是不可能的,张简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不可能会把她嫁给一个克妻的人——这样叫她去送命。
但是、、、、、、雨樱若像提醒周新颜一样提醒刘一山,说她爹是为了利用他才对他释放这种信号的,后果可能会比较严重,因为刘一山这人是个孤儿,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竟然能爬到丞相这个位置上坐着,心机还少得了吗?
虽然她爹也不是个善良的,可是这么一斗起来,肯定就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雨樱思量了一番,决定说得委婉一点,让他从一开始就知难而退,别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了。
一山见雨樱目光微沉,仿佛在思虑着什么,小嘴微微抿着,实在是玉唇柔香,美目流盼,宛如一尊静坐的玉人,他的心境,全都倒映着面前的伊人。
忽而见她抬起头来,目如秋水,有些羞赧地说到:“我今年才十二岁。”
一山红了脸,嘴里愣愣地说:“周文王十三岁就已经有了长子伯邑考。”
雨樱顿时震惊了!
好像有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当场把她给劈了。
可是、、、、、、她要冷静,先呵呵两下,然后说:“伯邑考出生的时候还是商朝的天下,跟现在、、、、、、隔了八百年的周朝,还有春秋战国。好像远了些。往日不同今时,不能用古人的标准来规约现在的人。”
雨樱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然后刘一山就说了个近的,“万锦书十二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万户侯刘衍。”
“谁?”雨樱有些没反应过来。
一山解释道:“当朝太尉。”
“可是、、、、、、”雨樱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丞相今年好像有二十岁了吧?”
一山立即反应过来,身子往前倾了一点,“你嫌我老?”
雨樱没有明说:“我只是觉得我的另一半最好不要超过我太多,比如,”雨樱扳着自己的手指头说:“五岁!最好不能超过五岁,因为要是超过了五岁,在年龄上就会有代沟,我们不会有共同语言的。”
雨樱欣赏了一下自己细嫩的手指,嘴里说着:“丞相现在二十,也算年轻,可是等我长大了,丞相就老了,更何况丞相虽然只有二十岁,目测年龄看起来却要老一些,二十五吧?那相当于,你又要比我大了很多了!”
一山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是公事太多,日夜操劳了些,可能看起来是要老一点。”
“是吗?”雨樱不以为意的说:“那丞相可要注意休息,你那位司直虽然已经有三十多岁了,看起来却比你更像二十出头的人,丞相可以向你那位司直取取经。”
一山避重就轻,“你在关心我?”
雨樱很轻易的绕了过去,“丞相乃国之重臣,人人都该关心丞相。”
一山的笑有些苦涩,也不知道当不当笑。
她不知道他今日来见她是可以修饰过自己的,从前他很朴素,出门都是自己走路,从来不坐马车,一件衣服上面都没有什么花纹,不管吃什么都是随意而已。
可是今日来见她,特地坐了马车,穿的是一件深蓝色卷云金纹的曲裾长袍,对着镜子看时,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身量颀长,玉树临风。
到了她这里,好像都成了隐形。
雨樱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那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弄得自己都不敢抬头的,一直低着,深怕对上那肉麻得能让自己起鸡皮疙瘩的眼睛,可是这样被人一直看着,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因而斗胆问了句:“丞相好色?”
一山笑了一下,被她的可爱折服了,“我不好色,只是欣赏美而已。”
雨樱也笑了一下,这是她听过的所有情话里最能为自己辩解的了,故而问道:“那在丞相眼里,又以何为美呢?”
一山答道:“所谓美者,自为美人,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汝独具全。”
雨樱浅笑嫣然:“丞相抬爱了。”
其实她觉得丞相说得有些太具体了,真正的要形容一个美人的美,应该主要来形容她的气质,而不是面面俱到,要不然就用《陌上桑》里的罗敷一样用侧面描写:“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归来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这样多好?她上辈子上课的时候老师就教过了。
不过她不想和这个人说太多随意应付罢了。
晚饭时,张简亲自弄了珍馐叫人送过去,自己并不去掺和。
俄而夜深,雨樱觉得自己应付了这么久,这个刘一山也该走了。
便提醒道:“夜深了,丞相想必也有许多公务,不如早些回去处理?明日早朝,夜里要多注意休息。”
一山只听见雨樱关心自己的部分,很乖的说:“我知道。”他的声音,很清,很淡,可是很幸福。
雨樱把丞相送走了,也不想去见她爹,直接回丹颜广厦关起门来修理青环和细水。
偌大的丹颜广厦内,一座座青铜连枝灯灼灼燃起,抵抗着周围的黑暗,一重重帷幕都被收了起来,绑在朱红的柱子上,雨樱早就换好了入寝的睡衣,软软的伏在梳妆台前,十分爱怜的欣赏着面鉴中五官精致立体的容颜,美得无可挑剔。
又对着面鉴做了几个小表情,欣赏自己在不同表情下的美貌。
她一点也不着急,她知道自己身边的侍女都是练过武的,挨板子的话哪会那么快屈服呢?总要等到她们疼得全身冒汗,最后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能觉得屁股上疼的时候才能问话。
青环和细水被人按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挨着板子,她们习过武,疼的时候也不会直接喊出来,可是紧咬的牙齿,头上突出的青筋,无不显示着她们所忍受着的剧痛,可是却什么也不能说,因为责罚她们的是她们的主子。
雨樱觉得差不多了,便让人停了手,慢慢地走到青环面前,蹲下,捏着她的小脸,“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青环被打得面色苍白,细密的汗珠从皮肤里渗了出来,她忍着痛意,看雨樱很有礼貌地答道:“奴婢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
雨樱很满意,移过身子去问细水:“你呢?”
细水慌忙答道:“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奴婢只听主子和使君的话!就算是死,也不听其他人的话!求主子原谅奴婢!”她的神态,像渴死的人临死前要喝那最后一口水。
“好了。”雨樱很满意,她站起来,俯视着这两个可以被她随手捏死的人,“你们要知道,你们虽然是我爹训练给我的人,但是要生要死其实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决定,不管我爹怎么对你们委以重任,我要是发了狠,亲手杀了你们!”
雨樱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旁边站着的侍女都纷纷跪下了。
“我爹也不能奈我何。知道吗?”雨樱扫了眼这些跪在地上的侍女。
“奴婢知道了!还请主子饶命啊!”
侍女们纷纷答道,脑袋像跪在地上的点头娃娃一样磕在地上,一直不停地磕。
雨樱觉得有些烦,扬手叫她们停下来,伸了个懒腰说:“好了,天晚了,你们也去休息吧。至于青环和细水,这阵子就好好养伤,我的贴身侍婢从今天起就换成了玉碾,你二位养好伤之后就在我身边打打杂就好了,其他的你们什么也不用管。”
那玉碾听了,顿时喜出望外,对着雨樱行了稽首大礼,实在是掩藏不住自己的兴奋,“奴婢谢主子提拔!奴婢今后一定尽心尽力加倍伺候主子!”
青环呢?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松了口气,虽然她没特意表现出来,可是雨樱很细致入微的看出来了,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个人有受虐心理?
雨樱身边的侍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掉一两个,只有青环跟在雨樱身边的时间是最长的,可是雨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