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驻足之地,层峦耸翠,水天一色。今日是行程中的第三日,再有一日车程,便可到达淮州。珏姗一行近二十人,车马五辆,这会儿都出了马车在外歇息。
“哥哥,与我们大致说说江南楚家吧!”坐下来后珏姗先开了口。
我们。峰颖看了看妹妹,复又看了看父亲母亲,道:“也是,到了之后难免会被问起。”楚少凉,江南楚家人,如今亦是他的朋友。到了淮州那边,那边的人不免会谈及或问及有关少凉之事,此前他们先大致了解一番也是有备无患。
“江南楚家在商界是为数一数二的存在,家族庞大人杰辈出,年少一辈中有名的商贾不少。听闻江南楚家是以本事论英雄,谁本事大号召力便强,不计长幼尊卑。少凉这一辈他虽排的上号却只位列家族中五六,在他之前的几人中有一人是他同胞二哥,第一者乃他二伯父的嫡长子。江南楚家虽家大业大,但其间却也不免矛盾重重。少凉同父异母的大哥常年在外,与楚家很少联络;少凉似乎同他某个叔公的嫡孙之间有嫌隙,两人关系很僵……”
家族庞大,家大业大。便是大家族,更免不得那明里暗里的较量争斗,淮州伊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兄长所述的讯息中珏姗注意到了四个人:楚少凉的大哥、二哥,二伯父的嫡长子,某个叔公的嫡孙。
“伊珏姗,你当真以为利用他便可报复我了?”“你以为,你配?”“伊珏姗,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是谁?你当真以为,攀上他你就可以报复我了,就可以飞上枝头了?你没资格!”——珏姗忽又想起那日楚少凉说的话来,那些话与兄长上述的讯息中的人物,是否有所关联?能得出何等结论?
当珏姗一行到达淮州之时已然是大下午,进淮州城后一行直奔****而去。他们每年到淮州城都在****投宿,今次同楚少凉也是约定在此汇合。
珏姗一家对这淮州伊家是没什么感情,每每有宴会他们也到得准时,决计不会早上一日。
夜渐深,这会儿****本该是到了打烊的时辰,不过因为珏姗这老客官还要等人便也留了扇门。楼下只亮了一盏孤灯,唯峰颖、珏姗两人还坐在那里闲聊。旦闻峰颖说道——
“……那姗儿眼中的大丈夫,当是何如?”
她眼中的、大丈夫么?珏姗睁大了眼。“论是非也道利害,论顺逆且说成败,论万世亦看一生。”她说,“当断必断,遇强则强。”——这,便是她眼中的大丈夫。
论是非也道利害,论顺逆且说成败,论万世亦看一生。当断必断,遇强则强。——这般的大丈夫,试问天下间能有几人?峰颖震撼了,因珏姗的这一番话。做个大丈夫本不易,要做个妹妹眼中的大丈夫更当难得。这世间,怕也只有他这个妹妹想得出了,这便是他伊峰颖的妹妹呵!
“姗儿所说的大丈夫,放眼天下难有几人。”说这话时他是有些担忧的,为妹妹的将来担忧。妹妹的话,何尝不是择夫的标准呢,毕竟妹妹也是个壮怀激烈的人呐!若然此生不遇那般的大丈夫,妹妹当如何?是执着的寻觅、**,还是妥协的许了谁人了此一生。
是了,难有几人,她又何尝不知呢!那般的人她相信是有的,只是她能否遇见,便不得而知。谁不想要最好,她也是!只是,现实面前的人们大多妥协,失望二字常常紧随。“若姗儿此生不嫁,哥哥养我可好?”她笑问,像是在说一个玩笑。
伸手宠溺的捏捏妹妹的鼻翼,峰颖说:“好。”声音那般轻,那般柔,满满的宠爱与怜惜。
当楚少凉同卫宇一道正欲举步进客栈之时,便听得了珏姗与峰颖的最后一番对白,便瞧见了两人如此亲昵的动作。若然不是知晓两人乃同胞兄妹,楚少凉和卫宇定然会认为这两人是两情相悦的眷侣了吧!
此生不嫁。楚少凉被珏姗这四个字震惊了。珏姗所谓的不嫁,是因他伤她太深令她对情之一字没了念想,还是虽然心中怨他恨他却实然心里还有着他?心忽然间乱了,血液忽然间澎湃起来。珏姗怎可此生不嫁,他又怎忍心珏姗孤其一生!
淮州的伊府是热闹的,今日格外的热闹。今日是伊老爷子的寿辰,每年的今天各方亲朋齐聚一堂,座无虚席。今年的寿辰比以往都要闹和喜庆,因为请来了江南楚家的人——楚少凉。楚少凉的出现将倘大的伊府轰动,多少人更是挤了来只为瞧这位传奇般的人物。江南楚家,商界第一家,谁人不想讨好,谁人不想高攀。今年的主角似乎在不经意间变了,变成了楚少凉。打楚少凉一入这伊府大门到午宴结束,他都是焦点。
珏姗对于楚少凉的轰动早已淡然。曾经,她也想过有那么一天、她与那人相携进入这伊府,想象过他所带给的轰动与震撼,想象过自己当时的自豪和骄傲……可,那一切美好的想象早已被他揉碎,碎成了无数的片儿,轻轻触碰一下都会将人扎得鲜血淋漓。
站在无人的凉亭凭栏远视,她想终究还是此时的安静适合此刻有些落寞的自己。父亲、兄长被祖父叫去了,母亲被祖母、姑婶们找去了。想来,当是因为楚少凉,想要尽力同楚少凉攀亲,想要从楚少凉那里捞得好处,毕竟待字闺中的小姐有的是,贪慕虚荣见钱眼开的大有人在。
“咦,那不是珏姗堂姐吗?”
“是珏姗妹妹呢!走,我们过去瞧瞧。”
……
耳畔有了多余的声音,跟着过来了好些个多余的人。珏姗没有回头,也不想知道都是谁谁,因为用意她早已了然。出阁了未出阁的莺莺燕燕,议论着你我谁他、逢迎着金贵的吵杂。十几年来,她已然看淡了,淡得视若无睹充耳不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