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磕磕绊绊才刚点起了火,外头纪老爷子的那一声吼就传进了孙桂芳的耳朵。
她心里咯噔一声,到底还是公爹他们先回来了。
也不知道老二家的是带着孩子去哪里看的什么病。
这才一下午的功夫,老二家的就带着孩子没了影,这待会儿她要怎么跟家里的老爷子做交代,也是个事儿。
无奈纪老爷子在纪家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他一发话,旁人多少都是有些胆怵的。
故此,即便孙桂芳再不情愿面对,现下也只能撂下手里的活,拽着宝金、宝银两个小的从灶间里出来。
同一时间,上房里躺着的纪老太太也战战兢兢下了炕,赶紧来到屋外。
院子里。
孙桂芳低着头,眼珠子滴流乱转。
宝金、宝银两个小的向来是极有眼色的,这会儿看出爷爷是真的大动了肝火,当场就安静下来不闹腾着要吃要喝的了。
“……老头子,这是咋说,咋刚一回来就这么大火气?”
纪老太太是一个思想封建的小脚女人,对她来说家里的男人们就是天,她要做的就只有无条件服从。
这会儿瞧见黑着脸站在院门口发脾气的纪老爷子,纪老太太当场是火气也散了,毛病也好了,踱着一双小脚走得比大脚的大儿媳孙桂芳都顺溜。
“那什么,是在地里干了一整天的活儿累着了吧?上回乡里领导同志过来的时候,家里头特地打回来的黄酒还一点儿没动呐,要不我这就去拿出来打开,你们爷儿俩一起喝点儿松乏松乏身子,再炒个花生米下酒……”
纪老爷子满腔怒火在胸膛中上下翻腾着,眼睛斜视着老妻鼻子哼了一声:“行了,这会儿可知道动弹了,那这家里头院子乱成这样,你是两只眼睛没看见还是净等着我回来收拾呢!”
纪老太太张口结舌:“老头子你别生气,我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说着,她用力拽了一把边上缩着脖子不吱声的大儿媳孙桂芳,意思是让她有点眼力劲,赶紧跟着一起干活收拾院子,没看家里老头子都给气成啥样了嘛。
这老大家的也是给她惯坏了,一身的懒肉,眼睛里都没个活儿的,这一下午的时间竟也不知道都做些什么了,院子里一堆的活计不知道做,害得她平白挨了一通教训。
当然,最可恶的还是老二家的那个不省心的疯老娘儿们,要是她老老实实的还跟以前一样听话懂事闷头干活,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老大家的你先站下,我问你,老二家的和三丫两个呢?怎么我都这么说了还在屋里头躲着不出来?这是下午在外头做了一回穆桂英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如今连我这个公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纪老爷子一边说,眼睛一边不住的往西厢房那头瞄。
这话明摆着是说给白玉雪听的。
只可惜白玉雪不在,说了也是白说。
“那啥,爹,下晌的时候,老二家的跟我和娘说……说她带着孩子去乡里的卫生所看病了……”
纪老爷子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啥!”
就走了!
这老大家的也是个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平时看着咋咋呼呼挺厉害,一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怎么下午让她小心些看着人,就这么把大人和孩子都给看走了!
纪老爷子额角一阵突突,心慌的厉害。
好像自从下午老二家的在地里闹了一通以后,这家里的事情就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纪广福抻着脖子皱着眉:“你听老二家的那老娘儿们瞎胡咧咧,什么带着孩子去看病,哪儿这么巧孩子在这个时候就突然有毛病了?我看老二家的那娘儿们肯定是带着孩子跑了!”
“老二家的那丧门星疯老娘儿们,我一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这么伤风败俗的下作事情她也做得出来,咱们老纪家的脸都给她丢尽啦!”
说罢,纪广福十分鄙夷地啐了一口。
听着自家男人的话,孙桂芳心里七上八下的。
说的是呢,这事儿怎么就那么赶巧了?
她心想,虽说老二家的疯魔起来六亲不认怪吓人的,可这老二家的要是当真就这么带着孩子跑了,那这家里头的活计回头可不得全都落到她的身上?
光今天下午做这一会儿的活她就有点儿受不了了啊。
要知道,自从她嫁过来先后有了宝金、宝银两个小子以后,除了哄孩子可就没再干过别的活。
还有乡里给纪老二的补贴款,虽然老二家的人傻被蒙在鼓里啥也不知道,可按照乡里来的领导同志的说法,那钱确确实实有一半都是补给三丫的,要是三丫就这么被老二家的给带跑了,那这补贴款可不就直接要少一半的嘛。
想到这里,孙桂芳不禁一阵肉痛,那可是一大笔钱呢。
就算她沾不到多少光,但是她的两个宝贝儿子能啊。
思来想去,孙桂芳还是觉得不能让白玉雪就这么跑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白玉雪不愿意留下了,那也不能让她把三丫带走,只要有三丫在,乡里头的补贴款才算是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