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爷爷奶奶家后，秦风想先去看看十多年没见过的父亲，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但探监的话，需要身份证、户口本、街道居委会开具的证明，他得先备好这些材料才能见到老爸。/p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他也不想坐车，徒步慢走想着心事，雨柔打着伞亦步亦趋跟着他。/p

    “风哥哥，别太难过了，回去先把证明都办好，就能去探监了。”雨柔看他面色沉郁，劝解道。/p

    “嗯，你说是谁在害我爸？社保局的处长已经是不小的官了，难道是他们局长？”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不知道老爸能不能给他一些解答。/p

    “干妈还不知道这件事，你回去拿户口本要小心点，别被发现了。”/p

    听雨柔说这个，他心里更郁闷了。父亲被关在里面可怜，妈妈这么多年把自己拉扯大，难怪小时候她总是背着自己抹眼泪。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妈妈的辛酸，妈妈也才 40 岁不到，但看起来比雨柔妈妈要老气多了，更不能跟静雯妈妈相比，这都是这些年的环境造成的。/p

    “雨柔，需要你帮我打印一些证明文件，然后去居委会盖章。”这些文件不能在自己家里弄，万一被妈妈看到，他该怎么解释？/p

    “好，那先别散步了，赶紧打车回去吧。”/p

    雨柔拉着他，在马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回到了雨柔家。/p

    只有干妈一个人在家，他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干妈，我来跟雨柔讨论一下作业。”/p

    “去吧，小风越长越精神了。”她看着两小长大，也默认了他俩亲近，只是觉得雨柔跟他最近的关系过于亲密了。/p

    雨柔打开电脑，从网上搜索到探监的一些证明文件模板，开始修改。秦风把神识探入一墙之隔的自己家里，寻找户口本的存放位置。以前他从来没关心过这些东西，就连身份证也是妈妈帮他收着的。/p

    妈妈是个资深会计，在宝山的一家国企上班，今天周末，也休息在家。正边看电视边织毛衣，看毛衣的式样，应该是给他织得。/p

    几番扫描下来，他发现户口本和身份证就放在妈妈卧床旁的立柜抽屉里面，只是上了一把小锁。他可以把锁给暴力弄坏，但不能这样做，皱着眉头考虑该怎么办。/p

    “雨柔，把你的房门钥匙给我玩会儿。”他想仔细研究一下锁到底是怎么开的。/p

    雨柔疑惑地把钥匙递给他，并单独调出了自己房门的钥匙。秦风拿起钥匙，走到书房门口，先把书房门关上，然后插入钥匙来回拨动。/p

    他神识探入锁芯，仔细研究锁芯的动作原理。原来锁芯还有内外之分，内锁芯有七个小孔，每个小孔内有长短不一的弹子和弹簧。钥匙插入内锁芯后，钥匙的齿面会碰到弹子底部，七个弹子往上弹，钥匙一转，七个弹子达到与外锁芯一样的高度，锁就开了。/p

    他拔出了钥匙，锁上门开始用自己的神识模拟开锁，试验了几次后，锁吧嗒一声开了。/p

    雨柔妈妈看女儿书房的门突然被关上了，心中一想不好，难道这两个家伙躲在书房亲热？难怪最近看雨柔走路的姿势有些特别，不会他们真得已经偷吃了禁果吧！/p

    她心中一惊，走过来敲响了书房门。秦风正站在书房门口研究锁芯，顺手开了门。/p

    雨柔妈妈看他们两个穿得整整齐齐，雨柔在打电脑，秦风拿着把钥匙不知道在鼓捣什么，问道：“小风你干嘛呢？”/p

    “干妈，我好奇钥匙怎么开锁的，以前都没留意过，所以就研究一下。”秦风实话实说。/p

    “你这孩子，这有什么好研究的。”/p

    干妈没好气地叱责了他几句，害她白担心一场，转身继续去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剧。/p

    雨柔偷偷地掩嘴笑了，跟坐过来的他悄悄说：“我妈怀疑你在欺负我呢！”/p

    秦风一怔：“干妈想象力可真丰富，借我个胆子，也不敢在这里欺负你。”/p

    “哼，你胆子还不够大呀。开学才一个多月，你说说欺负我多少次了？我这里现在好大，我看着都害怕！”雨柔不依不饶地问他。/p

    “哈哈，文件弄得怎样了。”秦风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心想该欺负还是要欺负的。/p

    雨柔按下了打印按钮，打印机吱吱吱打出了几张纸。他拿起来看了看，发现基本差不多了：“我一个人去开证明敲章就可以了，你留在家里陪干妈吧。开好了证明，下午我就去探监。”/p

    “好，下午我也陪你去。”雨柔担心他的心理状态，还是想陪着安慰他，别再做出什么过来。/p

    秦风出了书房门，跟干妈打了声招呼，下了楼。两家都住在三楼，秦风下楼后没走远，而是在单元门栋口贴墙站着。/p

    拿出自己的手机，低头假装玩手机。神识已经往上回到了自己家里，直接锁定立柜抽屉上的小锁，进入锁芯后，一通试探，小锁吧嗒一声开了。/p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锁举升离开锁环，神识对着抽屉把手发力，轻轻拉开了抽屉。神识裹住里面的户口本和身份证，又发力松开窗户插销，打开了窗户。户口本和身份证从三楼凌空飞了下来。/p

    他心中舒了口气，又把家里的窗户和抽屉恢复了原装。这一番操作下来，就跟做贼一样，出了一头汗。秦风擦了擦汗直奔居委会去了。/p

    而雨柔在家里，正在接受妈妈的盘问。/p

    她妈装作不经意的问：“雨柔，你最近跟秦风很亲近啊。”/p

    “妈，我们从小不就是这样嘛。”雨柔心中一惊，自己最近体形变化有些大，妈妈怀疑了吗？/p

    “话是这么说，我也没反对过，可你是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妈妈在提点她。/p

    “妈，我知道的，感情类的电视剧和小说看得还少嘛。”雨柔嘻嘻笑着赖在了妈妈怀里。/p

    “你给我起来，在我面前走几圈。”妈妈拍了拍她后背，把她推起来。/p

    雨柔不情不愿地在妈妈面前走了几步。还对着妈妈摆了几个可爱的姿势，妈妈没说什么。中午吃好饭，她收到了秦风的短信‘所有证件和证明都办好了，我在楼下等你。’/p

    她跟妈妈说了声下午出去玩，稍微打扮了一下，下楼会见她的情郎去了。关上门后，她妈的脸色有些阴郁，瞅着手机里的一条短信发怔，心想‘竟然都是真的，这可怎么办，这两个熊孩子！’/p

    两人并不知道有长辈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端倪，一路坐车到了普陀区柳园路 555 号。/p

    他远远就看到了那处占地面积颇大的高墙大院，里面是一座联排的凹形四层楼，只有高大的黑色铁门这边没有楼房，高墙上遍布了电网和玻璃渣。/p

    黑色大门旁的墙上有一个立式的牌子，上写‘沪海市普陀区看守所’，看守所旁边还有个少管所，反正都是监狱，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p

    两人在门卫的值班室登机了信息，对方拨通了电话，有个穿黑裤子、淡蓝衬衫的胖大狱警走了过来，拿起一堆证明文件看了看，对两人说道：“规定只能直系亲属进去，其他人不能进。随身不能携带手机等任何通信产品。”/p

    他把手机和口袋里的物品都掏出来，递给了雨柔，让她先在大门外等着。心中一动又回头从雨柔手里抽出了几张百元钞票，叠起来攥在了手心里。/p

    跟在那位胖狱警身后，半路上不动神色地跟狱警握了一下手，胖狱警脸上立即有了笑容，仔细看了看他要会见的囚犯，对着他点了点头，带他到了一间会见室。/p

    会见室分内外两层，中间下半截是钢筋水泥办公台，上半截的铁栏杆一直顶到了天花板，外间是家属和狱警，内间是一个囚犯椅。/p

    他在家属椅上等了一会儿，听到对面门外传来了镣铐拖地的叮当声，进来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p

    他双手戴着手铐，脚下缠着镣铐，体形清瘦，剃着短发，身穿黄色的囚服。他坐到囚犯椅上后，身后跟着的狱警解开了他的手铐，反手铐在囚犯椅上。对面的中年人一直表现得很淡然，像是古井无波，也像是行尸走肉。/p

    内外狱警看一切弄好后，各自退出了会见室，胖狱警还拍了拍秦风的肩膀，低声道：“只有 15 分钟时间。”/p

    “爸！我是秦风！”他哽咽着。/p

    对面的中年人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怔怔地盯着对面这个男孩。他的面容就像是多年的死海，终于有一天一阵风吹来，吹皱了一江春水。/p

    是的，春天要到了。秦风暗暗发誓，如果不能给老爸洗刷冤情，如果不能将仇家挫骨扬灰，如何对得起老爸给得这一身七尺昂扬。/p

    他看老爸的反应还很迟钝，主动说起了话：“这么多年来，妈妈并不知道你在这里。爷爷奶奶怕妈妈心理承受不了，没有告诉她。我也是刚刚知道你关在这里。”/p

    “妈妈还在宝钢做会计，她身体很好，我和妈妈过得还不错。爷爷开了家教育机构经营得很好，奶奶的身体也很健朗，就是会时常想你，常常以泪洗面。”秦风慢慢给他叙说家里的一些情况。/p

    老爸仔细听着他说话，低沉地声音传来：“风儿，你都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说着两行泪萧然而下。/p

    秦风把手伸过铁栏杆之间的空隙，紧紧握住他没有被铐住的左手：“爸，社保局的事我都知道了，你知道谁在诬陷你吗？”/p

    老爸看着他没说话。他知道老爸可能是怕连累到他，直接用神识在他脑海中说起了话：“老爸，我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了解情况。我拜了师傅，已经学了十多年本领，早已不是普通人，你要相信我。”/p

    秦风继续用神识传音：“如果你觉得说话不太方便，或者有些忌讳怕人监控偷听，直接心里想就行，我都能感应到的。”/p

    老爸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那是惊奇，也是欣慰，还有丝丝悲伤。这就是自己的儿子，我们秦家果然没有一个是怂货。/p

    他心中开始回应秦风的问话：“当时我是审计处处长，在某次日常审计过程中，发现社保资金被人挪用。然后派手下细查，发现涉及的金额之大，简直骇人听闻。当晚社保局的祝局长命令我停止审查工作。”/p

    秦风细细听着父亲说得故事：“然后呢。”/p

    “我责问他为什么要停止，祝某说这些资金是经过市长和市委书记首肯，才会挪作他用的。我当时很震惊，只是表面答应了祝某，让手下人停止了审查。我自己私下查验了一些资料，发现这种资金的挪动，根本不是几个人就能完成，而是涉及了沪海很多的政府部门。”/p

    “后来我私下的查访被祝某知道了，他先是警告了我，没过几天我刚刚上班，就被人给带走了。我被关押之后，随身的所有物品都被没收，估计家里都被他们搜检过，只是你妈不知道而已。另外公检法的最高领导也来看过我，各种旁敲侧击。”/p

    “你是说陈书记？”秦风想确认一下目标人物。/p

    “嗯，正是陈某人，他们是一个集团，不是简单的一两个人，你最好小心，不要打草惊蛇。这种大案只有中央政府才能处理，所以这些年来我三缄其口，什么都没说过。”老爸怕他太冲动，急忙嘱咐。/p

    秦风开口说道：“爸，我都知道了。你这里需要什么吗？”两人只是握着手不说话，有狱警在监控室看着，会让人觉得奇怪。/p

    老爸也是混过官场的人物，虽然多年来不怎么说话，自己的乖儿子来看他，加上一番心里话说出去，就像去了一座黑压压的大山。也轻声开口道：“下次来看我的时候，带点钱还有方便面、火腿肠这些吃食给我。”/p

    秦风一拍脑袋，这么基本的生活用品竟然都忘记了，大声道：“好的，没问题，下次我会带来。老爸，这次是我太粗心了，连这些都忘记了。”/p

    “没关系，今天我已经很开心了。”老爸握了握他的手心。/p

    “你在哪个监室？告诉我房间号。”他想只要知道了监室号，下次不用走正式程序，直接站在看守所墙外，就能跟老爸神识聊天。/p

    老爸轻轻说出了一个房间号：“305。”/p

    这是狱警推门走了进来，告诉他们时间到了。秦风和老爸恋恋不舍地各自离开，等老爸上了楼回了监室。/p

    秦风神识中看到那个监室住了十五六人，只有一个大通铺，大部分人正坐在大通铺上。牢房铁门上方吊着一个液晶电视，牢门一进去就是蹲厕和淋浴头，大通铺一侧是靠墙的狭窄过道。/p

    老爸估计待得时间太长了，睡在最里侧靠墙，听着旁边的牢友叫他‘室长’，再往里是一个小小的天井，估计是平常放风的地方。/p

    他神识传音过去：“老爸，我看到你的监室了。以后除了送东西过来，可能我都会这么找你聊天。”/p

    老爸心中欢喜，心中给了回应：“好儿子，回去多陪陪你妈，这些年她受苦了。”/p

    秦风出了看守所大门，跟雨柔汇合。抬头看着头顶的乌云在翻滚飘动，云隙间逐渐亮出了一丝太阳的金光。这次来，总算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虽然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但已经给他指出了一些方向。他觉得乌云背后的那丝金线会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