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褪染,点星流沓。似梦非幻,肃风声声慢。残痕镌肤,欲断缠丝,重阙往事,情念难绝。纸纱笼,雪白映惨白,故留凄凄。薄衣渺渺,月下独酌,拥壶灌饮,枯容堪醉卧。叹浮生,皎月哀露华。琴音悠悠,忆月夕,但舞鸾凤。
终归寂静。
一片混沌。
努力地想要睁开双眼,却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睁开。四周只是一片漆黑,空无一物,就好像通体悬浮于黑气之中,竟不知道,这是否是个世界,也不知道,天在何方,地在何方。
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或者是,想要触碰什么,却只是揽到一片黑暗。
这是哪儿。
只觉得,浑身疼痛,似乎全身筋骨都被折断,浑身皮肤都被撕裂。喉咙干渴似要枯涸,双手不自觉地勒紧脖子,想要用咽喉外部的疼痛来转移内部的灼烧感。
忽然,一丝清凉袭来,似有什么正从身体下方涌上来。用尽全身气力翻身,竟看到漫漫水流正在向自己涌来。忘记自己是不识水性的,此时的流殇只是想要全身浸泡在水流之中。终于,慢慢地,通体浸入,身体和喉咙的灼烧感渐渐退去,神智稍稍恢复。不知者无畏,可是,流殇已经清醒,想起自己是不识水性的,身体本能地开始挣扎,从之前通体灼烧之痛转而变为浸溺窒息之感,可是水流只是越发汹涌,源源不断。渐渐地,嘴中不断呼出气泡,身体再次无力,于无际的水流中不知天地的再次悬浮,方才片刻的清醒之后,便再次视线模糊,意识朦胧。早已散开的发丝,随着麻木的身体,无力的一起旋转。
黑暗幽远的空间,清澈柔和的水流,无所触及天地的世界。一位面容惨白的佳人,青丝无奈地翩跹,嘴角浅染嘲弄,明黑的双眸尽是空洞深远,即将轻合。
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吗。
猛地倒抽一口气惊醒过来,眼前并不是漆黑一片。天际已近黄昏,而自己竟是漂浮在崖底的池潭中。
那么,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境吗。
流殇低头,身上只着一件软银镶边雪绸兜肚,长发散乱着,而浑身从上到下,每一寸肌肤都是青紫色的淤痕,微微一动,竟是酸痛不能自已。慢慢地,想起自己拜若水、饮玉浓、受凌辱之刑,才确定一切的一切是真实发生的。心中只觉又是百般滋味,不知该如何。
四周依然空无一人,流殇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起万般酸痛的下身,挣扎着从池潭中爬出,耗时许久,竟是精疲力竭。浑身瘫软,跌坐歪倚在池沿,身体蜷曲,双臂抱膝,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觉得万分凌乱,脑中一片空白。仰头望天,一声长叹。
万夫凌辱,毁身灭心。
若水廷。
我不是公孙念。也不是愿流殇。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我还活着。
是为了复仇。是吗。
不是为了复仇。是吗。
风拂,送果香。
流殇收回思绪,看向眼前。只见眼前竟然不知何时,陈设了条条红木长桌,上面摆满了蔬果美酒,而四周的石阶和岩块上也随意放着器乐丹青,无比闲适清悠,实在无法让人将眼前之景与天下第一刺客若水廷联想至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