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拓泱城所面临的问题,便是如何将城中积水在最短的时间排出去。据史册记载,南潼自开土建城的几百*来,大大小小的洪涝也发生过不少,以往用过的泄洪的法子也都有记录。众位大臣商量过后,选择以莲花山路以东的关村作为泄洪口,关村地广农田多,又临近月湖,只要炸开关口,将水引入关村,那么最快只要十个时辰,拓泱城的积水便可排尽……
十五*前的那场洪涝,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天,蔓延了整个拓泱城。禾荃知道,那时在身边寸步不离的爱人狄戎,给了自己很大的支持与帮助。而如今,南潼又一次灾难降临,这一次,他只能独自面对了。
自回忆中醒来,眼前,仍是不住的喧闹,梁副将正带着将士们极力**。良久,才终于安静下来。
此次,禾荃将灾民和各县县令均集中在演武场,一方面是为了向众人表明自己关注灾情的态度,和全力赈灾的决心,另一方面也想借灾民的压力试一试这几位县令的虚实。
果不其然,禾荃在示意几位县令向灾民做出全力赈灾的承诺时,有人昂首挺胸,大步向前,有人却畏首畏尾,踟蹰难行。百姓们神色各异,禾荃也了然于胸。为控制灾民情绪,稳定灾情,禾荃当下并未直接**那县令的异常行为。而是待结束后,将其扣留军营审问。
另一边,被派往下面调查的***似乎有所收获,直接进了军营来报。据彭玄虎所查,禾荃的观察**错,这位关村县县令确实有问题。
关村县,是个特殊的地方。十五*前,官府将关村作了泄洪口,使村民失去了田地和房屋。后来为了补偿,便将关村扩建为关村县,并免十*赋税。关村县地广土肥,恢复耕作后收成很好,因此这些*一直富足。作为县令的关之遥本该矜矜业业,可他却不知足,表面装作为国为民的样子,背地竟里联合地主圈田规地,压榨农民。
百姓相信官府,对关之遥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都被他**的外表骗了。直至今*,因长期圈地乏耕,土地收成骤减,百姓生活陷入困难。而对此,关之遥不仅不上报,还蛊惑百姓上山挖野菜,捕猎物。南潼山多,难以细致管理,山中活物又繁杂,一旦被**的破坏了规律,便瞬间不可控制。鼠疫便是因此传染爆发的。
经过崔大夫和其他城中名医的诊查,这次鼠疫的疫毒单一,比较好解。只要找到患病的老鼠,便可研制出解药。禾荃得知原委后,当即卸了关之遥的县令之职,又派彭玄虎护送崔大夫进山寻鼠。至此,南潼这场由鼠疫引起粮荒和**的局面才算稍稍明朗。
赈灾还在继续,上书天梁的折子也已到禅帝手中。
得知灾情后,朝廷并未因此引起多大震动。禅帝知道,南潼向来多难,禾荃也足以应付。此时,比起南潼的灾情,更让禅帝陷入**的,是顾辞的密信。
顾辞虽默认了暂不强迫禾时回康宁之事,却并未打算与她一起隐瞒自己的父皇。或许是出于君子之道,或许是出于朋友之谊,他在密信中**提及禾时抗旨逃婚一事,只道是:已查出其下落,现同往西川,感其性格乖张,心思狂放,实不宜嫁入宫中,望父皇谨慎三思。
禅帝收到信后,对其所言未存怀疑。而对他所诉之事,确是略感愤怒,既怒周帮言识人不明,又怒顾辞所请不合适宜。几番顾虑沉思之后,禅帝独自在宫中散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大公子顾谈的住处――瑞章宫。
此刻刚过午时,顾谈原本用完午膳总要歇息片刻的,这会儿刚眯上眼,就听宫人在外高声请安,迷迷糊糊中顾谈觉得有些吵闹,撑着身子起来一看,宫人正急步来内殿请了。
得知禅帝独自前来,随身无宫人跟着,顾谈本因未接驾而产生的紧张,不安这才消了些。“父皇今日怎么突然来了?”
禅帝这会儿已在正殿侯了片刻,见顾谈小跑着出来,也未故作威严,只淡淡笑道:“正因无事,得空才来你这儿瞧瞧!”
自瑞章宫门口一路进来时,禅帝发现,宫里陈设简约了许多,倒不像是顾谈一贯的作派了。便饶有兴趣的随口问道:“你这宫里东西怎么这样少啊?什么时候学会节俭了?!”
顾谈向来心思少,直肠子,说话做事也不多加考虑,见他父皇问了,便笑嘻嘻答道:“儿臣见婚期将至,便慢慢的提前搬去府邸了!”
按规矩,公子成婚后便要到宫外开府建衙,待封了太子再搬回来。此番,虽两位公子已到成婚之*。可朝廷内外都看的出来,禅帝暂时并**立太子的打算。何况,大公子虽是皇后所出,但资质平平,论才能,远不及自幼跟在沈常安,宋屈后头学**顾辞,这日后谁是太子,还很难说呢!
禅帝闻他这话,心下有些踟蹰,面上却头也不抬,径直走到桌边坐下。单纯如顾谈,当下并未察觉禅帝的神色有异,还紧跟着追问:“父皇,这眼看着婚期就要到了,怎么不见南潼那位郡主进宫啊?”
自得知自己与谭敬媛的婚事定了下来,顾谈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事,便顺带着也关注了弟弟顾辞的动向。可随着日子渐近,不但没瞧见未来弟媳妇儿,就连顾辞自己也不见了,这让谈好一顿苦恼。
禅帝显然没料到顾谈会这样的直接发问,一时间有些尴尬,既不好明白的告诉他,又编不出更好的理由,一番吞吐搪塞后,禅帝企图调转话头:“你与谭家姑娘也算青梅竹马,自小相识了,你觉得她如何?”
不出所料,提到谭敬媛,顾谈立刻双眼放光,转眼便忘了南潼的事,脸上喜滋滋的,也毫不避讳:“敬媛性格温柔沉稳,伶俐又亲和,识大体,懂礼仪,琴棋书画……”
“好了好了,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看顾谈这般平常正事不上心,提起谭家姑娘便滔滔不绝起来,禅帝又好气又好笑,想着若不是自己出言打断了,怕是他能说到天黑。
“早该给你俩赐婚的,若不是这几*朝政繁忙顾不上,也不至拖到现在。”禅帝寻步走到桌边坐下,语气中略带歉疚。
“父皇挂心了,不过好在终于定了下来,也就快了!”若依其皇家子弟的身份,话及结婚娶妻之事,都该是要表现出一副以社稷抱负为重的样子,哪怕是装,也不该如顾谈这般见坑就跳,显然,他未听出禅帝这话中的试探之意。
禅帝稍有苦笑,也自知与他说不上什么家国重典,不如聊聊家常来的舒心。顾谈性子直,有话不藏着掖着,关于顾辞与禾时的婚事,或许问他,能得到些纯粹的答案。
“谈儿啊,你觉得朕给你二弟指的这桩婚怎么样?”
顾谈闻言**立刻回答,毕竟涉及二弟,自己又不曾想过这事,不好张口就来。禅帝见谈皱着眉头,似在认真思考,便试问道:“怎么?没看法还是不敢说?”
“不不不,儿臣以前没想过这件事,您总得让儿臣想想吧!”顾谈语气十分认真严肃,禅帝觉得有些好笑,又怕他准备太多,说出的话便失了真,于是一改脸色威言道:“边说边想。”
“是”谈被这突然的严厉吓的一个激灵,不敢再多想,立刻答道:“儿臣记得小时候听宫里的夫人们说过,边城的姑娘性子野,若是指给将军还算合适,可千*不能娶进宫里。不过,二弟聪明又有才能,什么样的姑娘降不住啊!只是……”
见顾谈有些犹豫,禅帝催促道:“想说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二弟从未见过那姑娘,若是两人合不来,按二弟的性格,怕是以后都不会将她放在眼里,那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又委屈了二弟?!”
顾谈的话让禅帝心头不觉沉重起来,他又何尝不了解顾辞呢,这个儿子,因着自小丧母,在别宫的夫人身边又待不惯,所以一直活跃在宫外,跟着宋屈等文武大臣后头,不常接触宫中女子,性子也硬的很,不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