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巴掌拍下去,柳承徽的丫鬟立刻摔倒在地上,手中捧着的托盘和乌鸡汤也掉落在地上。
清汤洒了一地,不少溅到了柳承徽的裙摆上,可她却是一个万福下去,急忙说道:
“**媛恕罪,妾身的丫鬟不懂事冲撞了良媛,还请良媛手下留情。”
明明是**媛先挑起来的事端,她却只能受着。
**媛皱着眉,面色不虞,她身边的丫鬟站了出来,道:
“承徽可知我家良媛这身上的帔帛是怎么做的,可是取殿下赐下的素纱裁了染制的,薄如蝉翼轻如烟。”
“现下可好了,全沾上承徽那黏腻的乌鸡汤了。”
柳承徽只是低头不语,她虽有太子妃撑腰,却也只是一个小小承徽,身份地位更是与其他嫔妃有差别。
这**媛突然出现故意撞上她们,明显就是有意刁难。
**媛冷哼一声,道:“罢了,我也就不为难妹妹了,这乌鸡汤既然洒了,可这鸡肉还能吃,不若柳妹妹把它解决了吧?”
柳承徽身子一颤,她的丫鬟却道:“良媛恕罪,是奴婢不小心撞上了良媛。这乌鸡汤是殿下点名要的,还请良媛别再为难。”
柳承徽闻言眼中立时闪过不悦,却也不能训斥些什么。这丫鬟怕是留不得了。
**媛睨了一眼那丫鬟,又看向柳承徽,道:“昨儿个妹妹承宠,今日又送乌鸡汤,倒是比太子妃还有些能耐,妹妹说是不是?”
柳承徽跪了下来,道:“承宠的姐妹众多,良媛不必拘泥于妾身。”
**媛道:“可我就偏偏看不得你,一个歌姬出身,若不是有鸿亲王王府这一层关系,你怕是还来不到太子府。”
柳承徽喏喏道:“是。”
“我瞧着这里热闹便来看看,原来是**媛。”
安慕容带着安慕晞走近两人,一个万福,眸光却是不太友善地看着**媛。
她第一次被刁难就是**媛惹的祸,她又怎么能够忘记。
**媛一个万福回礼,却是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道:
“原来是刚被解禁的安良媛,你这背上的伤好些了没,姐姐那里还有些伤药,效果估计会好那么一丁点儿。”
安慕容闻言一愣,恨不得绞紧手帕,当做是**媛将她撕碎。
她笑道:“我的伤不劳**媛操心,倒是这柳承徽,看着倒是怪可怜的,良媛竟然也忍心伤害。”
她看了安慕晞一眼,安慕晞将柳承徽扶了起来。
柳承徽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幸好安慕晞扶着她。
安慕晞依旧是以看好戏的心态,看安慕容和**媛上演唇枪舌剑,这**媛父亲是吏部员外郎,从五品,官品还没她父亲高。
自从安慕容解禁那日被宠幸外,其他时候太子都去了别处,也不提安慕容。
她倒也能够猜得到些许原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过安慕容倒没有领略到其中含义,只以为自己又失宠了,只想着争宠。
**媛轻笑道:“我干嘛要同情一个歌姬,不忍心伤害她。不过左右你们是姐妹,当然要姐妹情深了。”
忽而她凑近一点笑看着安慕容,道:“昨儿个殿下宠幸了柳承徽,妹妹就不嫉妒吗?那鸳鸯交颈般的抵死缠绵,颠鸾倒凤的巫山云雨,妹妹可是想了?”
安慕容闻言脸刷的变红,忽而又变白又变青。柳承徽也是耳尖泛红,不经意拉扯了一下衣裳。
安慕晞突然有些想笑,这**媛倒是个大胆的,这样的情事都能拿出来刺激人。现下已经到了冬日,这身上的激情应该消减不少了吧。
不想**媛又道:“妹妹能够复宠,手段倒是高明,这府里边估计没谁能赢得了你。可怜了张奉仪,就这么被妹妹给踩死了。”
安慕容面色着实不好看,道:“姐姐倒是捧高妾身了,这府里复宠谁是殿下说了算。至于张奉仪,太子妃娘娘不是说了不能提及吗?”
“你这是做贼心虚。”**媛笑道。
安慕晞上前一步,一个万福,道:“**媛此言差矣,张奉仪可是为了帮黎侧妃娘娘争宠而死,自知挡了侧妃娘娘的道路。不知**媛可有这般觉悟?”
“你!”
**媛脸色忽然沉了下来,死死盯着安慕容的这个丫鬟。
忽而她面容又笑开,看了柳承徽一眼,又看向安慕容,道:
“罢了,姐姐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两位妹妹玩耍了,这柳承徽的乌鸡汤还是快些去做一份,别让殿下久等了。”
说完她便离去,只留安慕容和柳承徽在这里咬牙切齿。
安慕容眼神愤恨地看着**媛离去的背影,神色中又有那么一丝委屈。
她才入府不久,这根基还不深厚,跟这些人斗不了。
柳承徽朝着安慕容一个万福,道:“多谢安良媛相助,不然……”
柳承徽泫然欲泣,安慕容眉尖微蹙,柔声道:“妹妹别伤心,这**媛迟早恶人有恶报。”
柳承徽点点头,道:“殿下点名要乌鸡汤,妾身这汤洒了估计要去重做一份,便不陪良媛了。”
安慕容看了地上的汤汁一眼,眼神微变,道:“妹妹且去吧,别让殿下久等了。”
柳承徽带着丫鬟离去,只一瞬间安慕容的脸色就拉了下来,一脸怨色。
安慕晞见此不由道:“良媛忍耐着便是,在府里求个安稳再说。”
安慕容迟缓地点了点头,迈开步子朝畅春苑走去。
回到畅春苑,珠儿赶忙将安慕容拉进去烤火暖身子。
“良媛身子这般冷,以后少出去为好,等到过了这冬日,奴婢陪你去踏春。”
安慕容笑笑,安慕晞道:“良媛刚才被**媛气到了,我去厨房给良媛做一道四红汤,暖暖身子。”
安慕容颔首,珠儿不自在地看了安慕晞一眼,没有说话。
安慕晞走到厨房,孙厨娘并不在里边儿。她打开橱柜取材料,突然一个人影闪现在她身后。
她一粒花生米打过去,来人立马哀嚎一声。
“你怎么来了这里?”
小红揉了揉被打痛的腰部,一脸委屈道:“当然是来看看你喽,你下手可真重!”
安慕晞轻笑,不说话,只是拿出红小豆、红枣、红皮花生、红糖,开始给安慕容做汤。
“你怎么不理我啊?”
小红窜到安慕晞身旁,“难得城哥给我派这个任务,不然我还见不到你呢。”
“你当初就不应该把我放在城哥身边,可以看又不可以吃。”
安慕晞停了手中动作,皱眉道:“就你废话多,说正事。”
小红哼哼两声,从怀中取出了一包东西,“这是城哥让我给你带的,这是他自制的咸酸梅和葡萄干。”
“我吃过,味道还不错。”
“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做这些东西,比我们女人能干多了。”
“不对,我只是一个刺客,现在转业当了贴身护卫。”
“可惜我乐器学不好,不然就去秦淮河享受去了。”
安慕晞嘴角抽了抽,一把拿过小红手中的包裹,道:“别废话,做完事就走人,别被发现了。”
“啧!”小红满脸抗议,“你也不让我说话,还赶我走,真是讨厌。”
“不过我还会来看你的,下次再给你带好吃的。”
小红一溜烟儿消失了,安慕晞耳根难得清静。打开包裹取了一颗咸酸梅出来,喂进嘴里后就开始做汤了。
“啧,这梅子味道还不错。”
安慕晞难得露出一丝真挚的笑,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可人。
“晞姑娘这是在笑什么?你笑起来真好看。”
孙厨娘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颗还算新鲜的大白菜。
安慕晞回头,摇了摇头道:“刚才得了些零嘴,老妈妈要不要尝尝?”
她将零嘴袋子递过去,孙厨娘放下了大白菜,取了一颗葡萄干。
“好甜啊,我们这个奴婢哪能吃到这些东西,多谢晞姑娘了。”
“老妈妈别这么说。”安慕晞看向那颗大白菜,道:“这大冬天的还有这么新鲜的蔬菜,街坊上有卖的?”
孙厨娘笑起来,连脸上的皱纹都带着喜悦,道:“是我女婿来太子府看奴才,顺带捎上了一颗自家地窖里藏的大白菜,奴才想着给良媛尝尝鲜儿。
“前两天我女儿生了个大胖小子,这来给奴才报喜来了。”
安慕晞轻笑,道:“那还真是恭喜,老妈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敢不敢,还是奴才来吧。”
孙厨娘一脸推辞,不过面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她现在已经把安慕晞当女儿看待了,对她又是恭敬又是喜爱的。
安慕晞颔首,道:“等我先给良媛做了四红汤。”
晚上时分,安慕容喝了些安眠的汤药就早早歇下。
睡到一半时,安慕容梦里边就像烧了火一样,走不开逃不掉,只觉浑身燥热。
她穿着轻薄的纱衣,可以清楚看到里边粉色的鸳鸯交颈的肚兜。周边的红火映红了她身上的素纱衣,也灼痛了她白嫩的肌肤。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四周的火焰似乎失去了温度。在不远处的黑暗里,突然闪现一个人影。
红色的衣裙,漆黑的长发。
“你是谁?”
安慕容心里颤动着,脚步像是钉了钉子,迈不开一步。
“我是谁?”
红衣女子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嘶哑的悲鸣。她缓步朝安慕容走过来,动作轻柔地勾起了挡住面容的长发。
“你可看清楚了,我是张奉仪,我是**而死的,成了你的垫脚石。”
安慕容一惊,猛地跌坐在地上。
“是你!”
红衣女子飘近安慕容,惨白的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头颅轻轻地贴近她的脸颊,伸出舌尖舔了舔。
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安慕容胆战心惊,“我不是你的垫脚石,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不找你我找谁?”红衣女子放开了安慕容,“我是张奉仪,也是你安慕容,你看那些女人的面孔有多狰狞。”
“好可怕……”
“安慕容,她们真的好可怕……”
“你快逃……”
安慕晞给安慕容守夜,去端了一杯冷茶来喝时,听到了内室的动静。
进去一看,只见安慕容一脸时而惊慌时而痛苦地睡着。
她走过去,给安慕容盖上了掉落在地的被子,折回来喝了她的冷茶,继续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书。
想必安慕容是被梦魇住了,还真是可怜,也不知是碰上了哪位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