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余恒风一路避开哨兵与筑造工事的士兵,把城下布防摸了大概。
嵌入城南右侧的瞭望台,瞬间撂倒了塔下的驻兵。
偷换衣物,登上塔台之顶,塔台一人来回穿梭,他从背后捂住口鼻,那人立即软了下去。
夜光中,他目力极佳,望着城外远方密密麻麻的篝火,眸光精亮。
那篝火密集处便是大齐的扎营之地,离晋阳城墙不过十里。
这十里之内静悄悄,就连城墙外10米的护城壕,竟都未有布守的兵力……
城外的萧江连夜得到同一份情报,拿在手中轻哼出声。
“城外十里竟未曾布防,我们正好连夜挖墙过去。”萧山笑道。
萧江点头,一边立刻派了一组人马,在城东墙下选择一处低洼之地开始挖。另一边又命人在距离城门3公里处,布好投石机,摆好阵仗,**进攻。
今日注定凶险。
破晓十分,巨石投进城内的巨大一声,惊醒了一城的人。
号角长鸣,旌旗金鼓,城外军队浩浩荡荡朝晋阳城逼近。
耶律齐匆匆赶来,下令“防守反击”。
攻城战,开始了。
耶律齐并非毫无准备,命人紧闭城门,又在城墙放下绳索,将一批士兵送出城外,士兵组成千人团严阵以待,排兵布阵,吼着杀声朝大齐前锋跑去。
两军交战,黄土沸腾。
余恒风避在暗处一直观察,此时城外未有防守,预计最晚不过两个时辰,齐军就能到城门之下。
他听着城外厮杀声一片,耐心地**破城的时机。可悠悠一晃,已三个时辰过去,城门迟迟未有动静,他心有疑虑,趁乱登上瞭望台。
城墙之上弓箭手密密麻麻的朝城外远射,而那千人布阵团,应着鼓声,快速变换的队形,大齐的前锋被包围在这诡异的队形之中,不知方向,一时竟被滞住了脚步。
他眉峰一抬,心中诧异。
城外这布阵之法从未见过,竟如此诡异……
“有人闯进!”
正想那破解之法,却有声音朝他而来,耳边嗖的一声由远及近,回头本能一避,躲过箭羽,又见台下三两人正爬上来。
余恒风纵身跳下塔台,三两步跃到城墙之下,抓紧从城墙上垂下的绳索……
耶律齐就在这城墙之上,骚乱中恰好看见飞上城墙,离他不远的余恒风。
余恒风夺过近身士兵手中的弓箭,手握箭羽,快步飞奔朝耶律齐跑来,瞄准他嗖嗖两箭,身边穆拉忙拉他蹲下,仰头却见两箭穿过头顶,射烂了漂浮的旌旗,飞出城外而去。
好凌厉的剑法!
惊叹军中有如此身手的人,耶律齐立刻大喊:“抓住他。”
余恒风冷声一笑,快速转身,踢开身后的虾兵蟹将,手握箭羽,反身跃上墙头,击倒正在击鼓的士兵,猛用手中之羽戳破金鼓,接着瞄准墙头其他四个方向,快速放了四箭。
四个大鼓一箭一个,鼓声骤然而停。
城外的千人团顿时如无头苍蝇般溃不成军。
击鼓进攻,地旗则趋,击金而退,阵型无论怎么变化,都是靠旌旗金鼓指挥的。
余恒风不予正面斗争,一个飞身消失在城台中。
众人这才回神,他是为了放箭破这阵法!
城外的嘶吼声越来越近,石头火光,硝烟密布在城周,形势愈发不好,余恒风已毫无踪影,穆拉混乱之中返回耶律齐身边:
“殿下,逃吧。”
耶律齐目光凌厉朝他,穆拉两眼发红,跪在地劝道:“殿下,为了安全,快逃吧。”
城上已被大齐攀上云梯,不时将破城,耶律齐本就没有守城的打算,举起右手放在嘴边,一个哨声唤来暗卫:“城内放火,撤!”
说完被一帮侍卫掩护着朝城内退去。
破了阵,不到一刻,城门便被萧江大破了。
城中火光熊熊,惨叫声与断壁城房连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余恒风手持箭羽一直紧跟耶律齐之后,等到他发现时,身边只剩下穆拉与三名暗卫了。
为确保皇子安全,暗卫上前与余恒风缠斗。
耶律齐一行人,朝知州府逃去。
知州府内。
诸宁安绕了大半个晋阳成,也未见那宝藏之地。
心思回转万千,忽想起那耶律齐单单选择知州府,似乎大有隐情。
终于又潜回知州府院内。
一处曲折的甲山之后,绿油的草地上,赫然突兀着土黄色的坑,远远看去就似丰润的土地被人扒下一层绿皮,着实不堪……
这倒有些像那为挖宝藏的坑!可若是宝藏坑外并无士兵把手,诸宁安一时也有些摸不准。
走进一瞧。
坑就是个圆坑,一人高宽似五米,往下望去就是一口宽井。
用手去摸坑周围的泥土,土微微湿润,没错,是个新坑!
她跳下去,看到洞口却一阵吃惊。
坑壁四周普通无奇,只左侧上方有个黑漆漆能容纳一人爬进去的洞,那黑洞内细细长长,蜿蜒曲折而又深邃悠长。
一时好奇,撑着手臂爬进这蜿蜒的黑洞之中。
四周漆黑一片,开始时洞口很窄,小心摸索着往前,紧接感到越往里洞口竟越发宽起来。
不知多久幽幽看到光亮,从洞口爬出,恍然发现置身于一处宽阔昏暗的甬道中。
四下环顾,这甬道每隔十米有一处灯火。
左侧是一扇铁门,右侧确看不到尽头。
一手探上左侧的铁门,门上只有两个把手,她试着拉了拉却没拉动。
正猜测这门是不是只能从外面打开。
忽然铁门中传来一阵声响,惊的诸宁安退了一步,甬道长直,一时竟无处可躲。
慌乱下忽然瞥见对面甬道墙壁之中有一浅浅凹槽,凹槽尽在黑暗之中,想都没想连朝对面躲去。
刚将身子浸在黑暗中,此时铁门打开了。
铁门之中走出四人,前后抬着木棺,还有一人指挥道:
“你们小心着点,若是摔了三殿下,二殿下的脾性你们可是知道的……”
“哎呦,你这边再高点。”
“你这个混小子,看着点……”
几人从眼前走过,不一会身影越来越远,竟未发现她。
诸宁安长长的舒了口气,从黑暗中悄声走出,再次细细打量。
这甬道其实也不宽,紧容得下四人并肩,宽阔二字只是比起刚刚进来的洞穴而言。
一眼望去没见到什么传说的宝藏,更像是一条暗道。
细长的尽头灯火幽暗,勉强看得见路。想她来都来了,便跟着几人消失的方向朝前走去,探探再看。
没走几步,却惊觉甬道的铁门又被人打开了。
“殿下,快进去。”穆拉面色萧杀,一手握剑,一手催促。
耶律齐一手捂胸,眉头紧皱手扶铁门,回头见余恒风又紧紧跟来,飞快的跳进甬道关上,有将那剑扎在门栓之上。
穆拉负责殿后,扶住他道:“支持住,殿下。”
耶律齐嗯了一声,脸色难看,显然是受了伤。
“我已安排好顺着这条甬道,咱们定能逃出去。”
穆拉郑重说了句,二人奔着甬道快速奔跑。
诸宁安察觉再次开门进来的人竟然是耶律齐时,她躲在黑暗中,纹丝不动,心中复杂。
这竟是一条密道?
是他们提前修的,还是一早就有的?
可眼下,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等到靠近时躲无可躲,到时定会暴露。
怎么办?
怎么会撞上他们?
避身在一处黑暗中,来不及多想,她无武艺,若是偷袭还能拼上一拼,于是蹲下身来袖口瞄准二人,针飞出朝耶律齐的胸口而去。
“是谁,出来。”
穆拉在逃,直觉警敏,抽出身上的佩剑,挡住了针。
诸宁安不慌,她屏息**,待二人小心翼翼走近,趁着黑暗又射了一针。
不料眼前忽然闪了道光,一把弯刀向她砍来,她大骇中侧身躲避,翻身一滚,滚到昏暗的甬道正中。手臂忽然刺痛,低头一看右臂被割了一刀。
紧接着又一阵凌厉的拳风扑面而来,靠本能闪躲,虽娇小灵活,却不敌穆拉,很快他狠狠抓她受伤的手臂,又被掐住喉咙。
“谁派你来的?”
喉咙被死死扣住,无法回复耶律齐的问话,她艰难的摇头,张口喘息,强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让她说话。”耶律齐示意穆拉松手。
新鲜的空气猛倒灌进肺,剧烈的咳嗽,根本说不出话。
“说,你是谁的人……”穆拉一手狠抓她受伤之处。
诸宁安紧紧咬唇把头瞥向别处。
不禁想,这次是死到临头了。
“放开她。”
甬道突然出现第四个人的声音,让三人皆是一惊。
“我说,放开她。”余恒风站在五米外,面露杀气,一字一句道。
看清来人,穆拉虽见识过眼前人的本事,虽心中忌惮,嘴角却笑道:“原来,竟是一伙。”说罢手上重重一捏,顺便试探手中的人质是否好用。
诸宁安头汗津津,面色惨白,忍不住闷嗯了声。
“放了她,我让你们离开。”眸光里,幽深的看不出情绪,瞬间让周围冷了几分。
一番试探,见他显然在乎人质的安全,耶律齐狂妄的笑了:“你就如此自信,我们抓着她,还能被你擒到。”
“你,可以试试。”余恒风声音中透出的凌厉,话语更冷。
与身边的穆拉对看一眼,二人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忌惮与犹疑。
虽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但凭他单枪匹马闯入晋阳,短短片刻便杀掉了身边贴身的侍卫与暗卫20余名……
眼下他们的首要任务是要逃出去,如此一想便不再轻举妄动:“我们可以放了她,不过先要确保我们安全逃出去,你,放下手中的剑,往后退20米。就这个距离,若要靠近,她就早遭殃了。”
说着示意穆拉,擒着人质往后移动。
诸宁安浑身紧绷着,手臂的痛让她一阵阵晕眩……
前一刻还了无希望,可下一刻竟出现生机。
余恒风始终保持着20米,一步不离,诸宁安紧紧咬唇坚持,怕下一刻会不争气的求救。
虽一直告诉自己要坚持,可眼里依然不争气的涌出水光,泪珠无声的滚落在面颊,眼前的人变得清晰,对上他的眸子,那里眸光炯炯,紧紧的锁定她,朝她微微眨眼,像是在说“别怕”。
忽然间,胸口胀满出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即便还生死未卜却已十分安心。
甬道微微透亮,彼此心中都清楚,就要走到尽头。
此时穆拉回头与耶律齐对看一眼,突然一把推开诸宁安,趁乱纵身消失……
推得跌进一片温热的胸膛中,她抓紧面前的手臂,沙哑的催促道:“快,快去追他们。”
还来不及看怀中的人,四周涌起一阵巨大的轰隆声,那轰隆声伴随着剧烈的震动。
余恒风大骇拉起诸宁安飞快的朝甬道内跑去,边跑边喊:
“别回头。”
被拉的跑的诸宁安察觉了身后有危险,只是已经不自觉的回头了,接着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他们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可以填满整个甬道的圆石,圆石以极快的速度翻涌着,朝他们碾压过来。
诸宁安呼吸一滞,脑中凌乱,眼前漆黑的甬道只剩下二十米,左右两侧……他们逃无可逃……
忽然脑中闪过什么,她决绝的喊:
“大哥这边……”随后使出浑身的劲,拉着余恒风回转,接着她扑向他,把他顶向涌壁……
余恒风错愕的看向怀里,她紧紧抵住他,手紧紧抱住他,娇小的身躯护着他,把他推进墙壁……
他在内,她在外……
巨大的滚石在眼前滚过,胸腔被挤压的难以呼吸,诸宁安痛苦的大叫,软倒在他怀里。
甬道内咚的一声巨响后,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