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云家提出了建议,至于与华府如何谈判的事便不在蒂莲的考虑内,她不在乎过程,只静静的等着结果便好。
自‘食客欢’出来,辞别了云世礼,蒂莲乘了马车往荣国公府去。
自从外祖父谢洵轲病逝,她便往谢家走的勤了。
府外人一见这青顶紫缎的马车便知是自家表小姐,连忙拆了西侧门的门栏,马车径直驶入府内,停在前院敞庭。
蒂莲下了车,踏上廊道,往后院‘荣寿居’去。
谢夫人如今是足不出户,虽然瞧着精神还好,但是终日汤药不断,屋子内浓郁的药味散都散不尽。
早有下人来通禀,蒂莲一进门尚未绕过屏风,便听谢夫人笑道,“来的正巧,给你介绍个小姐妹。”
蒂莲闻声轻笑,一边步过屏风现身屋内,一边清声娇嗔,“快让我瞧瞧是哪个小姐妹,竟让外祖母如此迫不及待要显摆与我。”
屋内软榻上谢夫人紫衣清简侧坐在左边,大舅母二舅母亦陪在身旁;右边一位夫人桂色锦衣眉目端庄,瞧着已近四旬,不似京城那些名门贵族的主母,这位显然并不痴狂与保养自己,但通身端庄华贵的气质却是自成,让人不敢小视。
那位夫人的下首围椅上,端坐一位蓝裙烟纱的貌美少女,瞧着十六七岁上下,眉目与那夫人四分相似,弯眉杏眸樱桃小口,好一株娇俏烟萝。
她在打量二人,二人亦在打量她。
谢夫人笑意无奈指了指蒂莲,与那夫人笑道,“这个丫头便是我与你说起的,白叫我夸了片刻,一来便漏了原形,没一点贵女的娴雅矜持。”
月眸眨了眨,蒂莲露齿一笑,“难得外祖母竟然会夸我。”,言罢屈膝一礼,与那二人道,“蒂莲见过夫人,见过这位小姐姐。”
那少女闻言掩唇一笑,尽显娇俏雅致。
谢夫人瞪了瞪眼,“还不坐过来,尽胡闹,让楚家伯母看笑话。”
既然姓楚,必然是缙乡侯的家眷了,对二人的身份,蒂莲心下已有所悟。
黛眉挑了挑,蒂莲一脸骄纵的皱了皱鼻子,依言坐在谢夫人下首的围椅中。
此时那一直含笑打量她的楚夫人才道,“早闻左相千金容貌无双,气质天成,今日一见果然若空谷幽兰清雅出众,不过这脾性,却是与三公子最匹配不过了。”
谢夫人笑着摆摆手,“快不要提,将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我的头便更疼了。”,言罢嗔怪的看着蒂莲,“打小,她与子煦便是一个赛过一个能惹祸。”
蒂莲闻言不服气的驳回去,“莲儿何时惹祸了,记得幼时,外祖母时时夸赞莲儿活跃灵动,如今倒是换了?”
谢夫人瞪眼,苏氏连忙笑道,“我的好莲儿,今日有客人在,你便不能稍稍收敛一些。”
谢夫人便状似生气的哼了一声,“瞧瞧,如今旁人是一句也说不得,只会顶嘴。”
蒂莲闻言委屈的皱皱眉,眼巴巴看着谢夫人软声道,“如今有了讨外祖母喜欢的楚家小姐姐,莲儿在外祖母眼中,便什么都不好了。”
见她卖乖,谢夫人便哭笑不得,无奈道,“罢了罢了,不许闹了。”
蒂莲便一脸乖巧的笑了笑,端坐了不再吭声。
楚夫人在旁看了半晌,此时才道,“往日里总想着将英儿养育的贤良淑德,眼下见了蒂莲小姐,才觉得心下羡慕,自家的女儿,还是随性骄纵的才瞧着灵动。”
白氏闻言笑道,“楚夫人可不要这样说,莲儿最是经不得夸了。”
苏氏颌首,附和道,“楚小姐仪态端雅温婉贤淑,加之容貌清丽,乃是各家名门争相求娶的闺秀哪,我等还不知如何羡慕呢。”
谢夫人亦笑着看了蒂莲一眼,“是啊,这个丫头,除了子煦那样的混性子,谁敢要?”
蒂莲闻言一脸不在意,昂着下巴道,“想不想与敢不敢可是两个层次,外祖母说的对,谁,敢,要?赶明儿我就去问问,谁要是敢,我打赌,子煦隔天便去砸他家门面。”
“你这丫头,真是不知羞了!”,苏氏笑骂一句,伸手拍了她一巴掌。
众人纷纷忍俊不禁,却听门外一声清朗的笑语,满含无奈故作恼怒道,“你还敢去问?是不是要我把这整个京城的门面都砸了去?”
这句令人哭笑不得的回应,能出自谁的口,这天下能与蒂莲一搭一唱默契非常的,除了谢珩煦再无他人。
眼见屏风后两道人影,蒂莲和楚英纷纷起身,谢珩煦落后谢珩源一步,进来便直直寻到蒂莲的身影,笑意朝灿的面上闪过一丝无奈。
二人上前向几位长辈行礼,谢夫人挥手让众人落座,才看着谢珩源温缓询问。
“你兄弟二人一齐过来,可是有事?”
谢珩源冷硬的俊脸依旧不苟言笑,与身边总是笑若朝阳的谢珩煦放在一起,任谁也诧异二人居然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从书房过来,方才父亲说起,今日朝上陛下提起了与星陨朝联姻之事,因着上次是星陨六公主入嫁,星陨朝提出要为二皇子求娶夏兰贵女。”
夏兰朝皇族未出嫁的两个公主只有七八岁,若是联姻,必在各大贵族中选择适龄贵女,加封公主载入皇家玉牒,尊荣了家族,却可怜了那女子。
楚夫人一惊,随即叹道,“这便是今年太后寿宴,宣召了所有侯爵未许配的闺秀皆要入宫的原因?”,一时间母女二人纷纷变了脸色。
月眸眨了眨,蒂莲了悟,原来如此,怕是很多人都以为,那位喜欢做媒的老太后要趁着机会点鸳鸯谱,谁知这鸳鸯谱外,却必然要选一人去和亲的。
谢夫人看了蒂莲一眼,放眼这京城,论起出身,蒂莲即是百年谢族唯一的外孙女,又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嫡女,还有谁能与她比肩,不由心下暗觉庆幸,皇家便是再夺别人的女儿,也不会对定了亲的下手吧。
众人纷纷安慰楚夫人,奈何眼下无论说什么,都不足以让人觉得宽慰。
自‘荣寿居’出来,谢珩煦送蒂莲回府,上了马车才低沉开口。
“最怕是有人在借这次机会又要动作,这件事情有利有弊。”
蒂莲嗤笑,望着摇曳的车帘出神,“偌大的江山社稷,从来将这样的担子压覆在弱女子身上,功绩伟大便是男人的荣誉,家国不兴都怪红颜祸水,什么男人的政权,到头来牺牲的永远是女子。”
凤眸低柔,谢珩煦握住她的手,“你这样伤春悲秋,还真不习惯。”
蒂莲浅笑,随即问他,“星陨使节何时到?”
“太后千秋宴之前,多也不过五六日。”
“五六日。”,蒂莲低喃,“看来是先自星陨启程后,才递交的联姻书,保不齐如今已经在京城了,这位二皇子倒是颇有心机。”
“即便是联姻,也要挑自己满意的啊。”,谢珩煦凤眸笑眯,随即道,“最近你便不要出门了,少不得被人瞧上。”
蒂莲闻言失笑,白了他一眼,“那倒是好,看你敢不敢砸上他的门面。”
“他?”,谢珩煦一脸不以为意,“不要说这京城内哪家门面我不敢砸,便是他远在星陨,我也照砸不误。”
素手一翻,蒂莲狠狠掐住他手心,“你倒是厉害,我却是到处招摇的女子?”
眉心紧蹙,谢珩煦一动不敢动,任她掐着,口中嘶嘶抽气,“你是怀璧其罪,自有没眼色的猫狗上赶着,我可不得严防着,不厉害些怎么护得住你。”
素指一松,蒂莲收回手睨了他一眼,“谢大将军的口才,惶不多让啊。”
搓着右手掌心,谢珩煦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不敢在莲儿面前卖弄,惭愧惭愧。”
月眸弯弯,蒂莲一掌拍在他脸上将他推开一些,似笑非笑道,“想来是年少时没少哄女孩子欢心。”
笑意一僵,谢珩煦无奈的叹了口气,双手牵住蒂莲,一脸虔诚恳切,“上次说好了再不提过去的事,莲儿若是还不能释怀,我再返回那梅林站一夜可好?”
上次罚他在那老梅树下站到清日下山才能动,不过是蒂莲随口一说,那样的雪天哪来的太阳,偏这傻子从来都听她的话,居然傻乎乎站了几个时辰,天黑才回城。
那天入夜他寻到相府时,蒂莲着实诧异,但见他冻得面色都青了,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终是又被他感动了一回。
素容失笑,蒂莲抽回手,“坐回去。”
谢珩煦充耳不闻,笑的璀璨生辉,反倒起身紧挨着她坐下,“就这一路,等你回府我便是想亲近也不成了。”
蒂莲哭笑不得的看着他,“谢珩煦,你的脸皮如今真是堪比北关城墙厚。”
面容带笑毫不在意,谢珩煦揽住她,望着怀里清美如月的佳人,凤眸中璀璨的光芒略柔。
“两个月后便是十四岁的生辰,你可有心愿,都告诉我。”
俯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蒂莲抬眼一眨不眨的瞧着他,“什么都可以?”
四目相对,看着她清澈乌亮的眸,谢珩煦笑着点头,“但凡是你说的,我都为你做。”
盈唇难掩上扬的弧度,蒂莲侧目避开他的眼神,低低道了一声。
修眉一挑,谢珩煦俯耳,“什么?”
抬手揽住他脖颈,蒂莲亦俯在他耳边,低轻细语,“晓镜描眉。”
凤眸一怔,谢珩煦手臂收紧,“还有么?”
蒂莲清笑,“明年及笄礼,我要九九东珠并蒂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