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这个家所有地人都睡得不安生。特别是苏云的沉默,更让几个孩子感到一阵恐惧与担忧。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大亮,苏云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昨个儿她已经把那些粮食都检查过了。所有好的粮食都压在上面,坏地粮食压下面,做得很是隐秘,这一点怕是陆辰平都没有发现。
这点苏云倒不疑有他,如果陆辰平在知情的情况下还这般做,还故作大方地送了一小袋子白面,那么这个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昨个儿一晚上,苏云几乎没怎么睡。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着连日来发生的事儿。仔细地回忆着借粮时那对土著夫妇的表情。
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这是预谋。
陆安富肯定早就料到自己会熬不过这个冬天会去借粮,故而早就做了些手脚。否则王氏那先硬后软的态度就说不通了。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在演戏。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自己去跳呢。
可笑自己自作聪明,一时小觑了古人,吃了个大亏。可有点苏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如果是族长夫妇的目标是自家的房子地话,何必又费这么多的心思呢?
这个房子能值多少钱?那日回来她便又仔细地询问过陆喜儿和陆二郎了,还发动几个孩子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无任何异常。
那陆安富到底是贪图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想到后来,苏云也就不再多想了。甭管那两土著有啥打算,总之这房子她是不会让出去地,绝不让这两个可恶的家伙称心。
所谓斗争,不就是不断打乱敌人步伐的过程么?
吃了这么大地亏,受了这多地折辱,若就这么认怂了,那绝不是苏云的性格。尽管她不是一个喜欢和人勾心斗角的人。
可事都发展到这地步了,人都骑到你头上拉屎拉尿了,若还不反击,那活着又有何意?宁为碎玉不为瓦全,前世虽是小**一枚,可这点骨气还是要有地。
苏云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一个恶心那对夫妻的法子。规矩,不是吗?规矩虽是死地,可你陆安富能利用,我苏云便也能利用。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姑奶奶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呢?!
给孩子们做好早饭,匆匆吃完后,锅子都没刷,便带着陆喜儿与陆二郎出门了。反击的计划虽有了,可这饭还得吃,正事可不能耽误了。
鱼竿已经重新整合过,把家里能装鱼的东西都放到了小推车上,昨个儿已把凿冰取鱼的法子告诉了三叔娘,虽是语焉不详地,可人家也不是笨蛋,早晚会总结出经验来地。
所以这凿冰取鱼的活计还得抓紧了。最关键地,眼下家里的光景无法让苏云去任性。所以就连报仇之事都得暂且搁置。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吶!
天才刚刚擦亮,冬日的清晨一点也不可爱,寒风凛冽,刮在脸上泛起一阵生疼。身上的衣服也单薄,苏云带着两个孩子默默地朝着云溪潭的方向走去。
等到了地方,陆二郎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粗麻布裹在锄头上,跟昨日一样,几人轮流凿冰,忙活了好一阵,这才把冰层砸开,静静地退到一旁,把鱼竿都拿了出来,挂上用昨日的鱼内脏参合面粉做得鱼饵,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片刻功夫,便见到水面有了动静,鱼钩早已放下。为了今日的丰收,家里的缝被针都贡献出来了。
好在,有了昨日的经验,今个儿的鱼饵又比昨日高级了些,没多大会儿功夫,便有鱼儿上钩了。
几人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等到天完全大亮后,推车上便已装了7条大鱼,每条鱼最小得都有8斤左右。
见钓得差不多了,几人便也歇了手。人,不能太贪心。鱼儿虽多,可这推车也就这点大,赶到县城还有些路,再多便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把鱼都装上车,三人便向县城的方向走去。路过三叔娘家时,白莲花与她相公正好外出,苏云扫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鱼竿,心里冷笑了下,打了个招呼,便走了。
“相公,你看见没?你看见没?”白莲花激动地嘴唇都哆嗦了,指着苏云等人远去的背影道:“看,看,那多鱼,那多鱼啊!”
陆安友也很激动,对于苏云冷态的态度根本就没注意,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锄头,满脸红光地道:“那还杵在这儿作甚?快去钓涴鱼吧!咱要生发了!”
夫妻人兴冲冲地朝着云溪潭走去,仿似前方天大的财富已在等着他们一般,走路都跳脱了起来。
苏云带着陆喜儿与陆二郎走半个多时辰才走到县城。望着高大的城门,苏云的心里泛起小小的激动。
若说对古代世界不好奇那是假得,看着眼前这古色古香的一幕幕,穿越多日后的苏云终于是感到了一阵阵欣喜。
入了城后,一双眼睛仿佛不够用般,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虽不宽敞,可配着那红墙**,阁楼飞檐,以及还未来得及融化的白雪……
人的心仿佛在这一刻便安静了下来。感受这古色古香,一些关于风雅的词语在脑海中显现,不自觉地就觉置身于此也沾染上了些许的儒雅之气。
街道上的行人不是太多,许是天太冷亦或者时辰尚早的缘故。偶尔走过得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忙,不过一些做早饭的铺子倒已开门。
搁在店门口的蒸笼冒着可爱的白色雾气,当有人来时,店主会打开蒸笼盖,可看见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包子静静地躺在蒸笼里,颇为诱人。
还有那唱词招揽生意地,不拘着店铺大小,哪怕是个小摊子上的店主也会唱词来招揽生意。
这点让苏云觉得颇有趣。和前世相仿的方言,报着店里的特色食品,配着悠悠地小调,或欢快,或悠长,听在耳里别有滋味。
喉咙口不自觉地滚动了下,回头看了看车上的涴鱼,又与两个孩子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也如自己这般,几人忍不住都轻笑了起来。
“快去坊市把鱼卖了,等会儿咱们也来买几个包子尝尝。”苏云推着小车,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想到马上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昨日的阴霾也被扫去了不少。
陆喜儿与陆二郎应了一声,喜滋滋地上前,一个帮忙推车,一个扶着车上的水桶,朝着坊市的方向走去。
城里有专门卖鱼的坊市,只要交上六个铜板便可以临时租用一个落脚点,等生意做成了,会有专门管理坊间的市令来收税。
这些都是刚刚入城时听城门口的差役说得,他们把苏云等人的货物做了登基,等会做完生意得拿着市令给出的证明才能出城。
苏云听完介绍后,倒觉这大梁眼下虽在打仗,导致物价飞涨。不过就从城门口这一个小小的细节来看,倒也算得上吏治清明,做事有条有理,颇有法规。
市场有专门管理的市令,做生意地入城要登基货物,也没见有人伸手要好处,若没战争地话,倒也算得上是盛世了。
一大二小推着车七拐八拐地很快地就到了坊市,才到那儿便有人迎上来,问明原由后,又看了苏云在城门口登基差役所给的证明,这才收了六文钱,领着苏云等人入了坊间内,指了一块市口较好的地方给苏云,随后笑眯眯地说道:“小娘子真是好本事,这大冬天地都能取来涴鱼,这可是紧俏货,片刻功夫便能卖了鱼回家了。”
闻歌知雅意,苏云哪能不知这市令话里的意思?只是眼下她身上也无钱财给予这市令,若说直接给条鱼吧,一来自己舍不得;二来么,这般堂而皇之地当众贿赂反而不美。
抿了抿嘴,所有想法一瞬在脑中闪过,很快便有了主意。福了福身,道:“承大人吉言。小妇人初次进城卖鱼,也不知此地有何规矩。若冲撞了贵人可不好了。”
那市令摸着胡须,点点头道:“能享用涴鱼之人非富即贵,倒也是得仔细些。”
苏云抿嘴一笑,问道:“大人,恕小妇人莽撞了,这与贵人们打交道可有何讲究?大人若不嫌弃,等收摊后,可否请大人赏光品杯香茗?”
“哦?”那市令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主要是发现这妇人虽是乡下人的打扮,可这说话却有些不俗,倒像是读过些书的人。
且这举止做派,眉宇间透出的气质也不像是个无知村妇。又见她颇为上路,心下倒也有了几分好感。
拱了拱手道:“固所愿也,不敢辞耳。”
这人倒也爽快。苏云心里暗道,对这市令印象倒也不算太差。像这市令算不得官员,就连小吏都不是,就跟后世的菜场管理员差不多。
朝廷也不给发工资地,他们的收入都是从县衙的账面上走得,收入微薄,若不额外弄些好处,如何养活一大家子?
而且这人也比较客气,虽是要好处吧,可这说话客气上几分,被打秋风的人心里也舒服些不是?反正这也都是这坊市的行情,也就是所谓的潜规则。
能和一个痛快人打交道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观此人倒不像个混不吝,既不忸怩推脱,也不过份地仗势欺人,总算还和衙门挨着边儿,若能就此结交下,一顿饭的事儿倒也划算。
苏云想到这里,淡淡一笑,福身道:“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