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伙计大皱眉头,上前两步,正欲拦住幼微,杜五娘却拦住了她。
“娘子,您看她是什么态度?把我们这儿当成什么了?”女伙计忿忿不平地说。
杜五娘叹口气:“白蕊,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了,我们既与那个家脱离了关系,以后你也要管好自己的脾气,莫再为些许小事就生气!”
女伙计滞了一下,委委屈屈地说:“我这不是在为娘子打抱不平吗?”
杜五娘站起身,再次捋了捋自己的金丝绦带,笑道:“做生意受气的事还多着呢,你慢慢就见识了!”她望着屏风处:“那个小丫头倒是个有趣的,很聪明!”
白蕊撅着嘴道:“我看她就是个乡下里不懂规矩的野丫头,也就是娘子您有耐性听她说那些疯话。若是在别家早就被打出去了!”
杜五娘笑了笑,也不解释,只一边往楼梯上走一边道:“你吩咐青山,若是这小娘子再上门来,一定要通知我!”
白蕊不解:“娘子怎知她还要来?”
杜五娘不理,径自往楼上去了。
白蕊愤愤地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又转过屏风,把刚才的话告诉青山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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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微一路哼着小曲回了家,经过祥和糕点铺的时候又买上了两斤花糕,郑氏很爱吃这个,常说用捣碎的百花和面而成的糕点就是不一样,味道细腻香甜,比一般的点心强多了。
她回去的时候正好学馆也放学了,鱼宗青刚落了钥匙走进来,见状便笑着问:“你上街去玩看见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高兴?”
幼微忙献宝似的把花糕提起来:“爹,我买了花糕。”
鱼宗青摸摸她的小脑瓜子,一边往屋里走:“有口福了!今天学生送了一斤猪肉,让你娘做红烧肉吃,好不好?”
好久没尝过肉腥味了,幼微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辣炒红烧肉,那可是她最爱吃的!只可惜前世她不能吃,今世吃不起,除了每回学生家里送的,娘几乎都没买过。
当朝风俗,只有最下层的平民百姓才会吃猪肉,上流人士常吃羊肉,所以前世的幼微为了顺应观中来客的要求,常准备了羊肉来吃,天知道她有多讨厌羊的那股膳腥味。
郑氏从屋里出来,看见幼微的馋样,笑骂一声:“小馋猫,还不快过来帮忙!”
幼微把花糕递给爹,自己屁颠颠地跟了过去,郑氏吩咐她去后面菜园子里摘些红辣椒,自己又把猪肉皮连着一块肥肉割下来,放在一旁的瓷罐子里,备着以后炒菜用。
幼微又帮着生火,很快就把晚饭给做好了。
热乎乎的汤饼配着又辣又香的红烧肉,一家子美美地吃了一顿饭,便开始商量着去长安该准备些什么东西。
现在天气已渐渐热了,但晚上寒气还是很重,厚衣服什么的得带上两件;到那里买什么东西也得提前写在纸条上,免得一着忙给忘记了;自然最最重要的是要带够盘缠,有了这一项,其他的即使没带也不重要了。
郑氏为此带了两百贯钱,幼微看着郑氏手里的一大串钱直撇嘴,什么时候她娘这样大方了!
三天后,她们便跟着刘家马车出发了。
这次不再像上次坐牛车那样狼狈,幼微、郑氏与刘谦和三个舒舒服服地坐在铺着厚厚一层褥子的马车里,一旁的小几子上还专门放了热茶与点心。
刘孝骑着马,在前开路,身边跟了几个常出门的随从。
花喜因为年小,便也跟着刘谦和坐在马车里。
马车的后面又跟了两辆空车,幼微估计是拉货用的,刘孝这次大张旗鼓地去长安肯定是想购置货物。
刘谦和对于能和鱼妹妹同坐一辆马车又同去长安的事很兴奋,一直在幼微耳边嘀嘀咕咕个不停:
“鱼妹妹,到长安后咱们住在我大伯家,听我爹说他们家大得能将我家两个都装起来,而且有亭台楼阁,可漂亮了!”
“鱼妹妹,咱们去长安后我请你去吃天一肆的金盘脍鲤鱼,听说可有名了,得排队才能吃得上呢!”
“……鱼妹妹,等到了长安我……”
见他还要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幼微忙瞪他一眼:“不许再说鱼脍!”
刘谦和眨巴眨巴大眼睛,不解其意。
幼微则神气地昂起头,不理他。
还是花喜比较通透,忙凑到他耳边悄声道:“我听鱼先生说过,鱼小娘子因自己姓鱼,便从不吃生鱼脍。”
刘谦和恍然大悟,眼珠子转转,顿时奸笑起来。
幼微见状便眯起眼睛问:“你笑什么?”
刘谦和忙摇头:“没笑,没笑什么……”
幼微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她对刘谦和太熟悉了,几乎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一瞅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因而也不点破,只掀开窗帘向外张望。
郑氏晚上睡迟了,早上又起了个大早,这会子正闭目养神呢,怀里紧紧抱了个包裹,即使睡着了也没撒手。
“爹,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刘谦和也伸出脑袋,扯着嗓门问前面的刘孝。
刘孝呵呵一笑:“还远着呢,得再走上两个时辰。”
幼微左右张望,四周全是绿油油的庄稼地,几寸高的麦秆上已经结出了圆鼓鼓的麦穗子,虽然青,但也快到成熟的季节了。
幼微家没有地,刘家却有几十亩的中等田,刘谦和平日里倒也时常去自家地里玩耍,因而一见幼微盯着田地看,便得意洋洋地说:“我爹说今年的收成好,我家的麦子能比去年多收好几成呢!”
看他献宝的样子幼微忍不住笑:“那你今年是不是要扯开肚皮使劲吃?”
刘谦和秀气的脸微微红了,人家哪里有那么能吃!他嘟着嘴辩解道:“我才不喜欢吃汤饼、蒸饼呢!”
小屁孩,也知道这些是用小麦磨成面得的,倒不是个五谷不分的富家公子哥儿!
幼微瞅了他一眼,慢慢说道:“可你爱吃的那些花糕、甜糕什么的可都是麦子做的!”
刘谦和不怎么相信,但又底气不足:“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