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凭澜园苏治书房内。
苏治坐在一张紫檀木云卷纹书桌前,背后是紫檀边座雕云纹八扇花鸟图屏风,屏风上面的墙上,挂着遒劲的四个大字,和风朗月。
左侧是紫檀木多宝阁器物架,摆放着花瓶、玉器等赏玩之物,右侧是紫檀木雕蔓草纹三层书架,底层为柜子,上两层摆满了书籍。
书桌上,青玉透雕双狮镇纸压的纸张上已经写上了几行字。案头,青花折枝圆筒中散列着几轴书画,几本书散落在旁边。
书桌上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一盆孔雀石嵌珠宝岁寒三友盆景,玲珑剔透,五彩多姿。窗下的红木束腰高几上摆放着一个青花雉鸡牡丹纹花瓶,瓶中插着几朵紫粉相间的菊花,为这书房平添了几分清雅之气。
“清尘,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苏治轻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但神色中透着一股冷冷的锐气,声音清冷。“这些天,辛苦你了。为防父亲和苏澈察觉,只能拜托你去帮我查那件事情。”
“虽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证明苏澈是上次刺杀的指使者,但查出确实与他有关。他的一位得力手下,曾经在月华楼和一位神秘人接触过。而那位神秘人,行踪诡异,无人知其从哪儿来,又去了哪里。因此,这人应该就是杀手组织的联络人。”华清尘看起来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而且我还查出,最近他与威远侯的一位叫王天离的副将来往密切。”华清尘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说话时中气十足,看来身体是完全恢复了。
“王天离?苏澈本就是父亲帐下的参将,与副将讨论军中之事也无可厚非。”苏治把玩着桌上的双狮镇纸,有些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这有一些书信,是我从他们的来往信件中抄录的一些内容。为怕打草惊蛇,只选了几封,抄录后,就把信件仍放回去了。”华清尘从袖中掏出几张纸递给苏治,“尽管信件中的言语已经很小心,但是还是能从一些字眼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看来,苏澈这次是想双管齐下。一方面,除掉我扫清障碍;另一方面,未免夜长梦多,想提前握住一些权力。王天离是父亲的心腹爱将之一,能说服他背叛父亲,看来苏澈是下过一番苦工。”苏治认真的翻看着手中信件,沉吟良久后,才说话。苏澈阴险狡猾,想要捉住他的把柄,看来着实不易。
“不知道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会怎样?他视为心肝的儿子竟然在谋夺他的权力。我知道苏澈必会有此举,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苏治语带讽刺的说着,他认为像威远侯这样的人,恐怕要到耄耋之年,才会将权力授予子孙。
“那你准备怎么做,要主动出击,还是静作壁上观。”华清尘与苏治一见如故,已成为朋友,也不想他在这场交锋中处于下风。官场中的事情还真是复杂,亲生父子间竟然也这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看来江湖的那点凶险已经不足为奇了。
“苏澈这样做,背后一定有强劲的靠山,目前还不宜与他撕破脸皮。”苏治冷静的想了想,“一个好的看戏者,不仅仅是要坐在台下看,必要时还需给戏加些情节,这样才会更加离奇复杂。”他微笑着收起桌上写了一半的纸,重新铺上了一张新纸。站起身来,提笔,一蹴而就,挥毫泼墨的写了一个苍劲大字,“戏”。
“清尘,回府后我一直对外宣称,你是我的侍卫,虽有些委屈你,但是也是隐瞒身份的好办法。这些天,父亲已经开始行动了。我希望你在暗中保护绾绾,不要让她轻易掉进父亲的设计里。”苏治突然转移话题,认真的拜托华清尘保护苏绾绾。
“之前曾跟你说过,父亲想让绾绾做康王妃。可是,康王妃并不是想当就能当的,所以他肯定会在背后给康王和绾绾见面制造机会,你只需破坏这些机会,不让他得偿所愿就是。”康王妃?苏治有些不屑的想着,绾绾想要的东西,父亲永远都不会懂。
“将军,对这件事情不太理解。侯爷最宠爱的是大小姐,想要与皇家联姻,关系牢固,地位提升,最好人选应该是大小姐,而不应该是不受宠爱的二小姐。让大小姐选择康王,既能保证她的一世荣华,又能实现侯爷的野心,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说实话,一开始苏治告诉他时,他就一直不太明白。
“哼!如果他少宠一点苏清韵,也许这个人选就是苏清韵了。苏清韵的个性,嚣张跋扈,做事张扬,不计后果,空有一副好皮囊。他老谋深算,怎么会放心让这样的苏清韵,去坐上那个让众人觊觎、时刻窥伺的康王妃之位。
而且,再怎么宠爱,苏清韵也是庶女,做康王正妃,还不太够资格。”苏治都不知道该不该感谢父亲,正是因为他的偏宠,造成了现在嚣张任性,肚量狭小的苏清韵,而成全了现在稳重大方,冷静自持的苏绾绾。
“那二小姐知道这件事情吗?”二小姐那样的人,应该找个喜欢她,能给她幸福的人。如果被她知道,侯爷这样对她,一定会很伤心。
“知道。昨天她已经在花园中见过了康王,如果她猜不到父亲的企图,就一定会来问我。而她,今天只是让婢女送来一瓶菊花,什么都没有问。我想,她已然猜到了。”绾绾冰雪聪明,在知道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的情况下,巧遇康王,怎会猜不到父亲的打算?
“放心,我和绾绾已经对父亲不抱任何幻想了,从我们去黑坛城那刻,我们俩就已经相依为命了。”他已经在这些年的摸爬滚打,冲锋陷阵中习惯了只有绾绾一人的支持与安慰。
“过几天就是重阳节,宫中会举办一场赏菊会。到时,京城的贵族高官女子都会被邀请参加。绾绾今年刚回来,肯定也会被邀请的。这可是郑贵妃为康王选妃的好时机,父亲肯定会有所准备,我们也要采取手段才行。”苏治还是有些担心,康王已经见过绾绾,那就不能在容貌、品行、声音等方面动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