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几个人又忙了四天，才把能用的好布头都用上了，棉布做成荷包和靠垫是不行的，二妮就和赵氏商量着把棉布和浆变成布板子，在纳成鞋子，成块布料的就拿去卖，有些补的就自己家用。

这也是赵氏看二妮前几日坚持不懈地用棉布的碎布头给家里人各坐了一个鞋垫子才被启发的，二妮一说棉布变硬实她就明白了。

第二天大妮留在家里做针线，赵氏带着大郎和二妮去集市准备把做好的都卖掉，李婶和秋儿嫌走路累不去了，林二婶是颠不得的，倒是英子有些小小的期盼，不过想着要照看娘亲就乖乖留下了。

二郎很憋屈，因为这次不带上他，直到二妮说还带猪下水来，才把他哄好了。

赵氏用家里的干净大床单包了靠垫、坐垫等装在背篓里，又把荷包都装在一个包袱里背在身上，二妮则提了一个篮子，买猪下水还是提个篮子方便，大郎仍然推着他的木板车，二妮恶趣味地想，以后要不要叫他也套个驴子，下面多装两轮子变成驴车得了。

三人在越走越亮的夜色中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镇上。

今天他们出来比较晚，镇上的集市已经有不少人了。

赵氏领着她们在卖麻布、麻绳的巷口摆了摊，这次她们总共做了三十六个荷包，赵氏以前卖给绣铺的荷包布料不是很好，但是胜在绣工好，一个能卖十五文，这次的布料都是锦缎，而且颜色鲜亮，配合也好看，有些上面还绣了二妮画的Q版小猫等，封口处的络子赵氏也接受二妮的建议在结尾处打出了蝴蝶结的效果。

赵氏把荷包的价格定在每只二十五文，又把她们最先做的九个最好料子的顶在二十八文。

大郎从板车上拿下来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桌子，二妮在上头就铺上了便宜的白纱布，再把鲜亮的荷包一个个往上头一放，倒是比挂在竹竿上效果对比还要明显。

绣铺里的荷包，成色上好的要三四十文钱一个，外面卖的就要便宜一些，来赶集的大姑娘大婶看着上头的花花草草精致，都纷纷掏钱买了，还有几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被上头的小狗小猪吸引了，把几个最好的挑了好几个走，说要拿回去送与小姐。

这样一来，三十六个荷包很快就卖完了，还有几个姑娘上来讨论上面的花样是哪里来的，赵氏都说自家瞎琢磨的，看着稀罕就绣上去了。

挣了九百多文，三人都很高兴，赵氏让大郎看着木板车，带着二妮就去了她常去的绣铺，绣铺开在外头的大街上，叫“程记绣铺”，里头挂满了各色帕子、荷包、衣裳等，边上的木头打磨得很光滑，柜台前站着两个差不多个子的伙计，还有几个妇人在挑看绣品，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穿着月白色的妆花袄子，下面是一件胭脂色绣着樱草色花叶子的襦裙，看上去怪好看的。

妇人看到赵氏就笑着迎上来，“馨娘来了，这是又做了新荷包了吗？”看到边上的二妮笑着问道，“这是小闺女吗？”

“是呢，这是二妮，名叫明菡，”又冲二妮说，“二妮，叫惠姨，惠姨是这家绣铺的掌柜的。”

这年代女人开店还是蛮让人敬佩的，二妮收起崇拜之情，乖乖道了句，“惠姨好。”

惠姨笑着拿过上头一方粉色绣着双鱼戏珠的帕子就送了二妮，“二妮好，这是惠姨给的见面礼，馨娘的小闺女看起来就是个聪明的，这让你们夫妻占了大便宜了，儿女双全不说，还各个乖巧懂事。”

赵氏嗔道，“你也真大方，这是上好的蜀锦呢，也不怕她糟践了东西。”

这下二妮就不敢拿了，她也知道蜀锦是好东西啊。

“没事，就是个物什，听你娘说的那么贵重。”又招呼着赵氏里面坐。

几人在靠里边有个用布隔出来的小隔间的地方坐了，赵氏从背篓里打开包袱，“上次的荷包家里大闺女想出了几个新的花样子，所以还在做哩，想着下次一并拿过来，这是我们娘几个趁着空闲做的，你瞧瞧，看能不能入了眼。”

家里这次一共做了三十个靠垫，三十个坐垫，惠姨看着配色鲜明，难得的是封口的地方愣是看不到多余的缺口或明显的针脚，而且有几个面上还绣了小小的花朵，有些只有零碎的几朵小花瓣，还有一些居然是小小的婆婆丁（蒲公英别名）。

这一摸才发现这些布料都是上好的，狐疑地看着赵氏，“还别说，这花样子真好看，而且也软和，想必里面的棉絮也不会差，不过却没想到馨娘居然舍得花那么多钱去买这么好的料子，太让我意外了。”

赵氏呵呵笑，“哪儿啊，我跟你也没啥不能说的，实话告诉你吧，这都是碎布头做的，我上回不是在你这里买了好些料子要给他们做衣裳吗，前几日我家大郎带着二郎和二妮来集市逛，我家几个孩子就惦记着我没给自己买布料，也没支会我拿着他们的零花钱就去布庄给我扯了几尺布说要让我做衣裳，就在布庄外头看到伙计把那碎布往外扔，我家姑娘看着那些布料拿回去拼拼凑凑还能做几个鞋垫子和靠垫出来，就傻咧咧地花了钱把碎布都买回去了，这拿回家一看有些布料虽然碎了，但都是上好的，扔了也怪可惜的，就想着干脆缝缝补补绣上花，后来为这事还专门来镇上买过棉絮呢。”

赵氏像是唠家常似的，居然把这碎布头的事都和惠姨说了，不过想来赵氏那么精明的人，能说出来应该都没事。

惠姨摸摸二妮的头，“我就说你家孩子可人吧，这么小就知道孝敬了，得了，你知道我这里这些东西都收的，我也信馨娘的手艺，这些靠垫里面棉絮多，想必你的成本也不低，我也不讹你，一个给你二十五文，这坐垫虽然也精致，不过里头的棉絮少，这没有绣花也只能便宜些，别介意啊，一个给你二十文怎么样？”

“够好啦。”赵氏很开心，这又有一两多银子的进项呢，“对了，我家二妮自己想法子做的布偶差点忘了拿出来了，我也是看她做的好玩，家里孩子喜欢就自己动手做了一个送你，看看喜欢吗？”

赵氏做的赫然是二妮画的粉红猪小妹，不过更肥更萌，头上的小耳朵上还缝了一朵用碎纱布做的小绢花，能把少女心萌翻掉。二妮撇撇嘴，都不知道赵氏啥时候做的，居然做的这么好看！好吧，她不想承认手艺比她好的人！

惠姨立刻就爱上了，“这真是送给我的啊，这太可爱了，那鼻子那么长像是在赌气，谢谢二妮谢谢馨娘了。”

二妮狂汗：这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能被萌翻呢，果然萌的世界无极限啊！

赵氏微微一笑，“你喜欢就好，你平日也挺照顾我的，我这有了好东西还不得想着你呢。”

惠姨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馨娘，你说这东西放在绣铺里面卖怎么样？你也知道我这店一个人打理下来要不是手下的绣娘有几分真本事怕是早被大店被吞了，这要是我弄个稀罕的东西卖，把城中姑娘小姐小媳妇都吸引过来，这短时间内也不怕城里的大绣坊了不是？”

这意思是想让她们继续做吗，二妮睁圆了眼睛朝惠姨看，一眨都不带眨的。

惠姨正襟危坐，“我们铺子也有好些碎布头，都是做衣服等剩下的，好些都是好料子，还有些是我家那个去装运的时候路上淋湿了染了痕迹变坏了的，我都免费提供给你们，你们回头就做这些可爱的小布偶成吗？”

这碎布和次品本来就是不值钱的，免不免费都是个说法，但是买她们的劳动成果，相当于就是合作了，这就得好好商量了。

二妮悄悄拉拉赵氏的衣襟，对着惠姨说，“惠姨，我从小就喜欢画画，虽然画的不好，但是我画花样子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好些我娘她们都没见过的，我也能提供给你，这布偶我们也能做，不过我想我们得写个字据，到时候好说话呢。”

惠姨笑起来，“果然是馨娘的孩子，聪明着呢，放心，惠姨虽然是商人，但是有诚意也讲诚信，字据我们一定会立的，这木偶想来做起来也费时费劲，我也不能亏了你们，要是下次拿来像是这小猪样的，就按三十二文一个收怎么样，要是有更精细的，当然价格还要高一些，我现在没看到东西也没法定价，但是我这个人馨娘是知道的，实事求是，到时候肯定不会亏了你们，要是你们到时候嫌价格不合理，可以不提供给我，二妮，馨娘，你们看咋样？”

一只小猪三十二文一个也合适，毕竟掌握方法之后缝起来还是挺简单的，知道这年代没有模具，只能手工作业，就看赵氏这个经验丰富的人的看法了。

赵氏也沉思了一会儿，“行，惠娘的人品我是信的，回去我们就多做些，字据就下次写，商议了价格之后再写。”

赵氏也不怕她们学了这小猪的针法，因为她们只会这一种样子，二妮画的小猫、小狗还有不同样子不同神态的，这些她们都没有，所以她很放心。

“好嘞，对了，二妮的花样子，下次也一并带给我，有好的花样子都给惠姨，惠姨会出高价买，五两到十两不等，惠姨等着二妮的新样式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