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的指令瞬间跳出,像突然恢复了生气的人偶娃娃,右手毫无征兆地反握住禁锢在手腕处的大手,反手一折,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吧声,还不等人呼疼,白嫩嫩的小手已经绕到对方颈后,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做了一个抓捏的动作,精准的位置瞬间传来骨头错位的咔咔声。
眼睛瞪得斗大表情散发着惊恐,最后一刻的眼神中,小孩的神情依然是乖乖呆呆的可爱,黑白分明干净得漂亮的眼睛丝毫没有起伏,无法相信,他竟然会错认成一只猫咪。
听着渐渐弱下去的心跳,小孩从床铺和压在身上的人之间爬出来,跳下床,为难地看了看皱巴巴的睡衣,伸手捋了捋,直到重新变得平整,小孩才满意地捡回被人扔在一边的被子,收进怀里,这次聪明地检查一下被角,确认没有耷拉在地上的部分,满足地跳上窗台,一跃而下。
官场上的人总喜欢饭桌上套交情,不管有没有事,工作纰漏还是生活作风被人揪住小辫子,在上头派人下人来检查的时候都得在饭桌上和一和稀泥,不然就是不给面子不懂事,没事也会闹出事来。
林隐也不是那种不通俗务的人,这厮任意妄为的很,该喝喝该吃吃该玩玩该拿拿,一般般情况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欺上瞒下玩的很顺溜。
但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廉亲王的人有所察觉,酒席宴会接连不断,搞得他根本分身乏力没时间跟东方他们交换什么情报暗地通气。人家光明正大地请,你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这次坐庄的是灵州下属一个县的县令,自诩风流多情,坚持美酒须配佳人,红袖添香才是人生一乐,所以筵席就摆在莺语之地,红粉环绕。
美人在怀,言笑晏晏,推杯换盏间四两拨千斤,在酒桌上林隐算得上是风生水起,人长得又俊雅风度,博得芳心秋波无数。
月上中天,红街依然热闹,其中翘楚的潋滟阁正当鼎盛。林隐敏锐地察觉在跟一个伙计交谈过后的老板娘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像是强忍住难以置信的惊讶错愕,然后脚步匆匆地登上三楼,身后还跟着那个伙计。
他这才发觉,那伙计的脚步沉稳无声,分明是个练家子,功夫不低。看来,这潋滟阁比想象中的还不简单。能让滴水不漏游刃有余的老板娘挂不住脸色,楼上发生了什么?
微笑着轻抿一口唇边的美酒,擎着白玉酒杯,扫了眼桌上喝得七倒八歪的人,林隐觉得差不多时候该脱身了。
思量片刻,低头在身边美女耳边低语一阵,惹得美人轻捶娇嗔。不多时,起身揽着美人告罪,在众人意味深长的视线中,耳鬓厮磨地走上三楼。三楼发生了什么,稍微有些好奇呢。
林隐的判断是正确的,虽然潋滟阁的三楼隔绝了楼下的热闹喧嚣,布局也很复杂私密,但是夜宿美人乡的人也不少,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怎么隐瞒,三楼总会有人察觉,不多时,就在一个脸色惨白衣衫半解的女子口中得知,三楼某个房间似乎出了命案。
右手拖着下巴沉思片刻,能上三楼的人不管其中有多少不是好鸟,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们的身份都绝不简单,不是是富甲一方也得有权有钱,说出来也绝对有名有姓,说不定,能够搅一搅灵州的浑水。心里不怀好意。
但是,当看到现场,才惊觉事情似乎有些超脱控制。李全清的心腹,与二号人物张明龚也有密切关联,掌握着李、张绝大多数暗中见不得光的活动的证据,对他跟东方此行的目的起着关键作用的人,刘纪元,死了。
这已经不是能搅一搅浑水扰乱李、张等人视听为他们争取时间的问题了,这人一死,灵州说不定要翻天,不知届时,局势会变成怎样。
面色变得有些严肃,眉头渐渐皱起,不行,这事必须要尽快让东方知道,提早做好打算,甚至之前做的那些安排也得重新调整洗牌重来。靠,你什么时候死不行,偏偏这个时候!忍不住心底爆粗口。
有了决定,也没了闲情逸致跟那些可有而无的人周旋,出了潋滟阁直接回东方他们暂住的地方。却不期然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张了几次口,才不确定地唤出对方的名字,“小艾?”
听到有人叫自己,抱着一团被子,站在路上正迷惘着的小孩乖乖回头,看清来人歪头不解地开口,“隐,找不到房间了。”淡定地叫人【哔哔——】疼!
很显然林隐也有此感,抽着嘴角看了一眼对方还光着的脚丫,身上幼稚的鸭子睡衣,无奈地扶着额头,咬牙切齿,“你怎么穿这样就跑到这里来了?大半夜的,东方跟端木是怎么看小孩的!”你是女的女的女的!
“出来找被子,然后找不到房间了。”小孩无辜地回答,不明白林隐为什么大声,不礼貌。
被打击地满头黑线,恨不得以头抢地,竟然是迷路吗?但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从城东半夜迷路到城西的!
已经没力气质问了,直接拎着小孩的领子把人提到怀里抱好,“我说,小呆,能不能放开被子,家里还有很多吧。”怀里光被子就占了一大半,实在有损形象啊。
看着林隐眨眨眼,抓着被子的小手收得紧了紧,以行动回答了林隐的问题,这是她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抢回来的。声音依然软软的,回答却脆生生的,“不要。”
于是,再次被黑线淹没的林隐,也就错过了第一时间明了真相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