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朗日清,风和日丽。
在菡萏轩里面又窝了好多天后,叶赫也觉得有些枯燥无聊。
卿依和依依一味的撺掇她,说什么御花园这几天景色很好,如果不去一趟会遗憾终生。
于是,叶赫带着卿依和依依两人就逛起了御花园。
此刻的御花园,虽然没有了前段时间争奇斗艳的“百花”,但是却也另有一番风韵。
大多数的花儿都没有开放,然而却有一些已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了。
它们含羞带怯的露出半边笑脸,在微风中摇曳着身姿嬉戏,引得几只蝴蝶围着它们徘徊缠绕,久久不忍离去。
看着这些,让人不由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走着走着,隐隐听到一阵悦耳的欢笑声。循声过去,来到御花园一隅时,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植物,欢笑声就是从墙的另一边传过来的。
在墙下站立良久,那欢笑声却一直没听,反而愈加大声。
“墙那边是什么地方?”
“公主!那边是慧妃娘娘的住所!”
卿依似乎也是被那悦耳的声音吸引,说话的时候直直盯着那堵墙,仿佛只要这样看着,就可以穿墙而过。
叶赫看了一眼卿依,不觉一笑,又问道:“那……慧妃娘娘住所的大门在哪儿?”
“公主!这边、这边、快……”
依依也像是被墙那边欢笑声所吸引,一听叶赫这么问,抢着说道。
大约又把御花园转了小半圈,才来到一座大门前。
悬挂的匾额上是“毓秀殿”三个字。只是这字体婉约清秀,倒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卿依走上前,对着守在门口的太监说:“我家公主求见慧妃娘娘,烦请公公代为通传!”
太监对着叶赫行了个礼,跑了进去。不一会儿又跑了出来。他笑得眉眼就快要挤到了一起,对叶赫说:“公主殿下!我家慧妃娘娘就在里面,您进去吧!”
“公主殿下!请随奴婢来吧!”
这时,叶赫才注意到,在那名太监的身后,站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小宫女,想来是刚才跟着那名太监出来的。
这个小宫女模样长得很是水灵,她对叶赫甜甜一笑后,就转过身在前面带路。那一笑,使得叶赫无缘由的对她好感倍增,对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走到毓秀殿,叶赫不由觉得眼前一亮。
毓秀殿里,草木青翠,没有像御花园里那样的花朵,但同样那份绿意也是娇艳欲滴,让人很舒服恍若在梦中一般。
绕过这些青色的纱帐,那名小宫女带着叶赫来到一个凉亭。
亭子里面坐着的是叶赫上次见过的慧妃,她仍旧一袭紫衣,头上只是随意绾了个髻、簪了一只簪子,却也还是不失那份典雅、美丽。
慧妃见叶赫来到凉亭,微微蹙眉后,笑着说道:“公主殿下!您怎么会来这里呢?”
“我……”
叶赫见她对自己这么一笑,也不知怎么的,一时什么都不会说了。
半晌,叶赫又听到了那悦耳的欢笑声。
循声望去,草坪上竖了一架秋千,上面有一个身着粉衣的少女,她荡得高高的,然后慢慢回落。起伏间,带着声声欢笑,使得周围的空气也变得甜蜜起来。
细看之下才发现,那是栗妃,只见她自由的在秋千上飞来飞去。
她穿的是宫女的日常着装,头上绾的也是宫女样式的发髻,浑身也没有一件华丽的装饰。即使如此,叶赫还是看得有点呆了,因为她觉得,那种美丽是不需要修饰的。
“公主殿下!您不介意坐下来吧!”
慧妃看见叶赫痴痴的样子,心中一笑,对着叶赫说道:“公主?”
“啊?呃!好……好!”
对于自己的接连失态,叶赫尴尬的低着头,默默来到凉亭的座位上坐下。
“公主殿下!您瞧!栗妃妹妹玩得多开心,您……要不要也试试?”
慧妃看着不远处仍在起伏之间欢笑栗妃,微微侧首,问着叶赫。
叶赫听她这么一说,脸色刹间变了变,笑着摇了摇头。
“真的不玩吗?”
慧妃没有注意到叶赫的神色,仍然看着栗妃,略带惋惜的问道。
“不……不了,我……有点怕高。”
叶赫也看着处在无限喜悦的栗妃,嘴里喃喃着。
“哈哈……哈哈……飞啦……”
这时,栗妃已经站到了秋千的坐板上,嘴里还不停的欢呼着。秋千越荡越高,因为绳索比较长,她荡到最高处的时候,几乎可以越过不远处的高墙。
“呵呵……今天玩的可真高兴,慧妃姐姐你也来试试吧!”
栗妃从秋千上跳下来,向着凉亭跑来,笑着问道。见叶赫也坐在一旁,调皮地说:“公主殿下!真是抱歉啊!如果你也想玩的话,只能排在慧妃姐姐的后面喽!”
“不用抱歉!我没打算玩!”
叶赫笑着回视她,不屑地说道。
栗妃听她这么一说,也不觉难堪,反而望着慧妃,殷勤地上前,说道:“慧妃姐姐!你真的不玩吗?真的可好玩了,你怎么就不玩呢?”
慧妃像是在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了拍栗妃的头,笑着说:“你玩的高兴就好了,我就不玩了。”
“姐姐!你看,我可是专门换了这么一身衣裳,偷偷跑过来的,你怎么……怎么就不玩呢?哎呀!陪人家玩玩嘛!求你了,姐姐。姐姐……”
说话间,栗妃还把身上的粉衣拽了拽,央求着慧妃,眼眶内似乎还起了一层水雾,嘴角也不满的向一边翘起。
像是被栗妃那一声声甜腻的“姐姐”,给打动了,慧妃咯咯的笑着。
这种从来没见过的画面,让叶赫羡慕不已。
从小到大,她认识的人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哪有一个这样的人叫自己一声“姐姐”或是“妹妹。”就是连伙伴也从来没有,她低着头,抿了口茶,不去看那两个人。
叶赫再抬起头的时候,慧妃已经走到了秋千下,手拽了拽绳索,随后满意的坐了上去。
秋千的起伏,似乎能带给人无尽的乐趣。慧妃坐在秋千上,她没有像栗妃那样荡得高高的,只是平平地前后晃动。
“慧妃姐姐!你倒是荡高一点啊!这样多没意思啊!”
栗妃走到秋千旁不满地说道:“姐姐!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她偷偷来到秋千后面,双手用力一推,这才说道。慧妃便被扔得高高的,然后再回到栗妃的手里。
慧妃开心的笑着,她没有拒绝栗妃的“一臂之力”,只是那样貌似开心地笑着。
又是熟悉的笑容,不是形似,而是神似。
慧妃眼神中饱含的那种气概,让叶赫惊诧,不同于李慕蕊的直接。但那同样睥睨天下、藐视一切的笑容,足以让叶赫想起她的娘亲,是啊!太像了!
叶赫手肘支在桌子上撑着头,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她想,现在若有人敢打破这幅画面,她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啊……”
良久,栗妃再次把慧妃推到高空之时,慧妃没有再回来,而是朝另一个方向摔去。叶赫见状,没来得及多想,飞身出去,揽住半空中的慧妃。
叶赫虽然与慧妃只有几面之缘,但也看惯了她平时镇定自若的样子。
可是现在,却连半点影子都没了。慧妃原本潮红的小巧面颊,刹那间变得苍白,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即使是安全站到了地上,她还是紧紧抓着叶赫的肩膀,动也不动。
“慧妃娘娘!已经没事了!喂!”
叶赫不习惯一个人搂着自己,而且此时慧妃的手那么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肩膀,她提醒着身上的慧妃。
慧妃这才动了动,她松开紧抓着叶赫肩头双手,木然地垂到身侧,身子还是倚在叶赫的身上。
看来慧妃是真的吓着了,叶赫想要扶她到亭子里休息。谁知她只是微微一退,慧妃已经再次靠了过来。她只好半抱着的扶着慧妃走向亭子。
叶赫放慧妃坐下,看她仍然没从惊吓中醒来,端起慧妃刚才喝过的茶,递到她的嘴边。
许久,慧妃接过茶杯,可是手却在颤抖,茶杯跟牙齿之间碰撞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见她这样,叶赫看了一眼身后的卿依。显然她也是吓着了,一旁的依依还算清醒。
“依依,你先照顾着慧妃娘娘和卿依。”
依依点了点头,目送叶赫离开凉亭。她回头看见慧妃还是那样,心有不忍,走过去说:“娘娘!茶凉了,先别喝了!给奴婢吧!”
可是,慧妃始终不肯松手。她只好作罢,又回头看了一眼卿依,只见她已经缓了过来,就站在自己身后,两人相视一笑,一起宽慰着慧妃。
叶赫来到秋千架下,只见栗妃也是面无血色的瘫软在那里,身子倚在秋千架梁上,眼神空洞无一物。
叶赫拿起秋千的绳索观察,绳索的断裂口在绳索和横杆的接连处。可是绳索有一半的断裂口是平整的,很明显是人为的。
细细想来,刚才栗妃还在秋千上“驰骋”,不应该啊!
而且栗妃和慧妃交替的中间她也在场,根本没有人靠近过秋千,又怎么会断裂呢?
叶赫考虑了很久,现在有二种答案:
一是宫里面的人。
大概是看不惯慧妃和栗妃关系这么好,最近又同时这么得宠,于是想要从中作梗,挑拨两人的关系。
如果绳索是在栗妃玩的时候断裂,那么嫌疑最大的是慧妃;而如果绳索是在慧妃玩的时候断裂,那嫌疑自然转移到了栗妃身上。
这算是个没有答案的答案,然而一瞬间却想到了李慕蕊,她那天哀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谁知下一秒,便是李慕蕊楚楚可怜的样子。
叶赫摇了摇头。
二是栗妃或是慧妃割断的。
动机嘛!无非就是争宠了。可是刚才还一个个“姐姐”“妹妹”的叫着,而且怎么看都是真的,怎么会这么快。
叶赫一想到慧妃可能是自己隔断的绳索,不禁冷汗涔涔。瞥了一眼本人,她还是那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