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消息传到了中北州平原,康国的兵马刚刚驻扎在距离桓安城外五十里的地方,一封加急兵书就送到了宁阳皇城里……”话至此处,夏正德的眼角微垂,这一段历史他未曾涉入其中,但是却久久不能忘怀。
云泽一直没有抬头,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手中云家军的令牌。
“可是啊,原本皇上的一纸诏令就能制止的灾难,却因为小皇帝的年幼无知,贪图玩乐,而错失了绝佳的支援机会,消息传来的第三日……”夏正德双手掩面,声音从指缝间缓缓传出:“桓安城破,康国铁骑在桓安街头烧杀掠夺,云家军……从边疆到皇城,几乎全军覆没……”
“那我呢?”云泽终于抬眼,他看着夏正德,目光有点严肃:“我是怎么逃出来的?其他人呢?”
“皓歌少主……”冷不丁听见夏正德这么称呼自己,云泽的确感觉浑身不自在,但是他强忍着听下去:“当年,后主谭皓良篡位夺权,他母亲本是妃位,而你才是徐皇后所生的正统嫡长子,按礼法,他是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但是在后主登基之后,便开始了对你的迫害,只不过,还没等到后主动手,康国的部队便打了过来,云安带着皇后娘娘和你,趁着慌乱逃出了桓安城,后来的事情,云安也都同你讲了吧……”
云泽抢一步问:“那我母亲呢?”
“这……”因为在当年的事情里,夏正德并没有参与其中,对各种细节也是听说而来,见云泽这么问,便只好如实回答:“你们逃离玄沧大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只是听人说起过,皇后娘娘葬身在一场海难之中……”
“所以说,云安没有骗我……”云泽的手掌盖住云家军的令牌,双眼紧紧闭上,片刻之后,他的嘴唇慢慢张开,叹了一口气说:“你说过,我有一件比为云安复仇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难道是起兵复国么?”
夏正德脸色一怔,眉头微微蹙起,他摇了摇头:“不,杀戮的事情,云安不希望你做,我同样不希望你做,你年纪轻轻,我们都希望你的双手不要沾上鲜血……”
“我怎么能放弃!”云泽丢掉手里的令牌,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夏正德衣领,稍微一用便将夏正德推到了墙角,他沙哑着声音道:“即便是让我下阿鼻地狱,我也要亲手杀了那人!”
夏正德的脖颈被云泽勒得有些发紫,即便是这样,他的表情还是努力保持着平和:“鲜血和杀戮换不来安宁,只有无穷尽的轮回,没有用的……皓歌少主,皇后娘娘当年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云安也是这么想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今时就不要再追究了……”
云泽甩开自己的手臂,夏正德赶忙呼吸了几口气,他轻轻咳嗽着,还想说什么,云泽却忽然捡起了地上云家军的令牌,他将这令牌紧紧攥在手里,问道:“那么……需要我做什么?”
夏正德的眼睛里闪现了一丝喜悦的神情,他爬起来,用力地呼吸着:“随我走吧,我带你去宁阳,告别合达海,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云泽抬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二姐,咱们还有多久啊……”
小渔船上的干粮已经告罄,萧舲站在船头向前望去,却看不见有陆地的迹象,而身后,生行怕水的皓彻已经几天没有好好进食,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蜷缩在小船正中,十分可怜。
“放心,姐姐已经看见陆地了……”萧舲这么说着,其实也是在欺骗自己,自从那个夜晚离开了小岛,便迷失了方向,在茫茫大海上,仅靠云泽叙述的只言片语,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西海国的所在呢?
想到这里,萧舲垂着头,沮丧地坐在船头,小渔船摇晃起微笑的幅度,萧舲紧了紧头上的蓑笠,还是执着地向前方望去。
皓彻爬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到萧舲的身边,强忍着恶心的感觉,伸出手指指向右前方:“二姐,二姐你看啊……”
“看什么?”萧舲原本盯着左前方的目光忽而一转,当即目光大亮:“太好了,我们找到陆地了!”
皓彻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认远方那不是海市蜃楼之后,身上的不适之感也减轻了许多,手忙脚乱地帮着萧舲调转**,扬起风帆,朝着那一小块陆地全速驶去。
最开始是小小的陆地,然后萧舲眼尖地看到了房子,最后,眼前赫然是一个设施完备的码头。
萧舲缓缓将小船停稳,顿时从码头的各处冲过来了几个人,为首的中年男子粗着嗓子问道:“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