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希望的汉末》第九章 同行 免费试读
“哇!”
血腥,却也完美的画卷,随着司马朗满是崇拜地跳出,显得略有些不协调。原先才松口气的贾诩,亦因目睹司马朗神采飞扬一路小跑接近醉汉,脸色猝然煞白。
诚然,醉汉自可谓是他与司马朗的救命恩人。然亲眼目睹醉汉这般娴熟杀人技巧之后,贾诩又岂能毫无戒心地等闲视之?
倒是醉汉全然没有理会叽叽喳喳绕圈的司马朗,只是自顾自将环首刀塞回刀鞘,进而又俯身摸索起倒在地上的贼匪。不一会儿,包括李旋风先前扔在地上的五铢钱在内,贼匪的一应赃物,全都被醉汉一股脑塞回贾诩先前丢出的包袱中。
就在贾诩满心欢喜,只道醉汉会带着钱财离开之际,一团黑影没来由坠在他的身前,却是装满钱财的包袱。
只听醉汉开口道:“某替你们驱赶贼匪,又追回这许多财物,你们是否应当出些酬劳?”讲罢,他见贾诩一脸迷茫,由是咳嗽一声补充说:“某要这些财物无甚用,给些吃食就行。某已经两日未曾饱餐。”
醉汉不带丝毫眷恋,就将价值不菲的财物归还,倒是令贾诩颇为惊讶。怎奈他身上确实没带食物,因而只能带着些愧疚怯生生地说:“壮士,抱歉。逃跑匆忙,委实没带半点干粮,还请见谅。”
“就知道…运气真差。”虽说有些懊恼,但醉汉还是示意贾诩莫要在意。他所以扶危济困,只是因为他想要这么做。仅此而已,非是图谋什么回报。
正当醉汉摆摆手欲要离开之际,司马朗陡然挥舞胡饼,手舞足蹈地说:“我带着!我带着呢!”
温县冬日里,贾诩曾请司马氏家中庖厨制作胡饼,以缓解对故土的思念。又因胡饼能够长期保存,且独具一番风味。由是此番南下之际,司马氏的部曲们每人都带着许多。司马朗手中的胡饼,应该是司马斐离开前特意留下的。
“某就不推辞,大恩不言谢。”醉汉拿过司马朗递上的胡饼,只撕咬一口口嚼上一嚼,便是频频颔首。恍若是在品评什么珍馐美味。
只须臾功夫,他先前塑造维持的高冷模样全然崩塌。原形毕露的狼吞虎咽之状,证明他的饥肠辘辘非是作假。
醉汉吃相太过夸张,以至贾诩都要忍着笑意:“应该是我们道谢才对。”说完,他也不忘从司马朗递来的胡饼上撕下一块,丢进嘴里。
一路奔逃,消耗的是精神,更是体能。近乎虚脱的他,自然也需要尽快补充食物。不过,他一边吃一边也没忘旁敲侧击醉汉的来历。
瞧出贾诩的戒备,醉汉倒也不以为意。稍稍沉吟,他将自己的故事浓缩概括道出:
昔年,恶霸横行乡里,官府却置若罔闻。及至恶霸将要弄出人命的关头,只是普通人的他奋英雄之怒,手刃恶霸救出无辜。却也因此沦为官府通缉的逃犯,只能作为任侠四处流浪,扶危济贫。
今春,他获悉冀州地界群匪乱舞,于是从河东长途跋涉而来。奈何此地的百姓,早因贼匪生出警惕,极其排斥陌生之人。于是乎,他手里纵有钱物也再难买到干粮。
省吃俭用着,河东带来的干粮还是在前几日全部吃完。这就是他出现在树枝上的缘故——这些日子里,他全然是靠着为数不多的野菜、野果,艰难度日。
听罢醉汉的自述,贾诩忍不住瞅眼鲜血都已流淌干净的李旋风。他暗道难怪醉汉要用这般庖丁解牛的手段杀死贼匪,明摆着在发泄因为他们而饥饿的怒火。
当然,醉汉之言,也令贾诩明白醉汉并非醉汉,他微红的脸是天生。
“侠以武…”正义感从来溢出的司马朗,满是崇拜地看着不愿吐露真实姓名的青年。
奈何未等他话说完,贾诩扯着嗓门的声音,已是全然盖过他的喃语:“壮士行侠仗义,委实令人佩服。贾诩有个不情之请,盼望壮士能够好人做到底,护送我与我主南下。其实这既不违背壮士扶危济贫之本意,且壮士带着我们俩孩童,总归更能取信乡民,买到干粮。”
邀请红脸青年同行,算是贾诩短暂思虑的结果。司马氏部曲覆灭的当下,无论原路折返,还是照旧南下颍川,势必都是危机四伏。
虽然将性命全然交付给来历不明之人,似乎略显草率。但都要看人脸色,至少看眼前的这张红脸,远比看其他陌生人安心太多。
不过选择南下,而非折回温县,则更多是出自贾诩的私心。
冬日里,他从许多只言片语中,管中窥豹地初步了解荀氏的强盛。同时他也明白,此番的求学更像是荀氏对司马氏的“施舍”。他无法确定回到温县,资质其实不高的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获得相同的机遇。
“大丈夫见义当为。”红脸青年听罢没有拒绝,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然则…某只能送你们到对岸。”
他虽未说明原委,但贾诩却是心知肚明。黄河以南之地,乃九州之腹。中原的繁盛,也意味着官府对基层的掌控远高河北。故背负通缉的青年,如何都不敢以身试法。
求其上者,得其中。其实这就是贾诩想要的结果。如果似青年这般勇武都避之不及,不正说明河南的匪患必然远逊河北吗?
司马氏在冀州没有丝毫根基,却不意味着在河南也没产业。只要顺利渡河,他与司马朗完全能够就近寻求到帮助。
一直旁观的司马朗,其实一早听出贾诩的意图。但就像贾诩所料,求学慈明公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虽然没心没肺,虽然百般不愿,却也明白此事于家族的重要。作为司马氏的一份子,他愿意承担责任与风险。
因而就算贾诩不提,他也会开口相求。否则,他又何必在红脸青年面前这般殷勤?他确实向往任侠不假,但世上没有一个任侠,值得他司马朗这么放低姿态。
约半个时辰之后,腹中塞满胡饼的三人启程南去。再没华贵马车去撩拨贼匪们贪婪的心,加之红脸青年肉眼可见的勇武,之后的一路虽说波折不断,却也再未遭遇什么劫难。
终于,滔滔黄河,澎湃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