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休问定何如》第十二章 蹴鞠少年郎 免费试读
骑马之人在凉亭前一勒缰绳,翻身下马,赫然是那天在天街扶了我一把又对我骂骂咧咧的大汉。
他今日倒是气色好多了,打扮也非同一般,头戴了宝蓝缎大叶逍遥员外巾,三蓝绣花,迎面嵌着块纯良美玉,镶颗明珠,只觉贵气逼人,衣带双飘,身穿宝蓝缎逍遥氅,腰系丝绦,白袜云鞋,脸上拉拉杂杂的胡须也剔了个干净,这么一看,端的是英武非凡。
他站在凉亭前,往亭中略一张望,便上前向我抱了一下拳,问道:“在下想借公子一边说句话。”
我头一偏,懒得理他,反正上次在他面前我也是装聋作哑的,现在突然让我张口不是自揭老底么?
这个大汉这次脾气倒是好得很,仍恭恭敬敬的对我说道:“公子,前次在天街多有得罪,后来吃丁香馄饨时,我偶尔听到公子也有与人相谈甚欢,所以公子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装聋作哑。”
这话说得我腾的一下火冒三丈,“我爱说话便说话,不爱说话便不说,你管得着么?”
脱口而出的男声嘶哑难听,我自己听得又是一阵难受。
我一回话,这大汉不知为何也惊了,满眼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刚下马时脸上的光彩瞬间消失殆尽,过了片刻才低声艰涩的问道:“你果真是男人?”
墨琴在一边接道:“我们家公子也是你好招惹的么?”
我眼角余光扫了眼济公,他兀自在一边喝酒吃肉,倒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我大声道:“废话,我这个模样,难道你还会以为是女人么?”
他听到我这句话,更加黯然神伤,抱拳冲我陪了个礼,转身欲走,看到亭中的大快朵颐的济公,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中透着些许悲凉,他对济公说道:“好和尚,你一个人喝酒吃肉闷也不闷?不如我也陪你喝一壶?”
济公道:“和尚我正有此意,你坐下便是,正好两壶酒,你一壶我一壶。”
他那边吃喝不停,一壶酒却还是满满的,估计用了什么“搬运法”偷了别处的酒来喝。
济公看我一眼,说道:“这位公子快快走吧,和尚我要在此与人喝酒,不要站在亭中扰人兴致。”
我知道多留无益,便让纪安去牵马车,和墨琴径自出了小亭,正欲上车,忽然想起件重要事情,站在亭外对济公道:“师傅,弟子有一事相求。只是要稍微避人耳目。”
济公啃着块狗肉走出小亭,说:“你这人真是好啰嗦。我又不是你师傅,你也不用自称弟子。”
我心道:这不是为了跟你套近乎么?
我把济公拉到一边:“师傅,这件事情对你对我都很重要。”
济公听了这话,也有些好奇:“什么事?”
我吞吞吐吐的说道:“师傅,你是不是会搬运之法,能想变什么出来就变什么出来?
“凡是现在这世上有的,我都能变出来,没有的,那便是万万变不出来。”
我拼命点头,“我不贪心,我只要一样东西,辣椒种子,这世上现在变有。有了这个,我保证能做出更好吃的狗肉给师傅您吃。”
济公奇道:“什么叫辣椒?”
我细细的对济公形容了一下辣椒长什么样,又生长在什么地方,济公掐指算了一算,随手当空一捞,手上放着只辣椒,“可是这种东西?”
我眉开眼笑,“正是。有了这个,能多出好多滋味。师傅你多多的帮我弄些来,我过阵子给你煮好狗肉吃。”
“这个我也不白给你,三日后,你再好好做一锅狗肉,还是来此处慢慢炖着”。他见我点头答应了,才又伸出手,在空间随意捞取,手里一把辣椒,红的绿的大的小的都有,从手上如水般流淌下来,我忙扯起一角衣襟兜起,道:“师傅,新鲜辣椒占地方多,你不如多给我些干辣椒吧。”
济公也不嫌我烦,哈哈一笑,从手中落下的全变做干辣椒,一会便装了满满一兜。
“这东西却不是该出现在此地的,你千万别与了莫名其妙不相干的人。”济公叮嘱道。
我连连点头:“这个我知晓,师傅只管放心。”
回程的一路上,我捡起衣服兜中的辣椒乐个不停,看一会笑一会:这么多辣椒,留下十分之一做种就可以了,剩下的够这两个月做调料了。又想,这么好的搬运之法,若是真能拜济公为师,那岂不是想要什么都行?想着又笑个不停。
估计墨琴只当我疯魔了,在一旁噤声不敢说话。
快到家的时候,墨琴终于小声的问我:“小姐,你没问问圣僧,你这样貌和声音如何回复原样?要多久才能回复?”
她这一问,我才想起这个问题,当时光顾着要辣椒了,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想了想,说道:“无妨,先回去看看,若是一直不回复也不怕,反正三天后还要去那亭中再见圣僧。”
这事比起辣椒,实在算不得什么。
回到屋中,将辣椒交与墨琴仔细收好,只可恨还是刚入二月,又没塑料薄膜可做温棚,只能等到七八月间再种植了。
春妍见我回来,忙跟进屋子道:“小姐,子佩少爷正在后花园玩蹴鞠呢,说要是你回来的话,就让人去禀一声。我看小姐也出去忙了半天有些乏了,若是不想见子佩少爷的话,我就去跟他回了。”
我正欲回答,又想起自己难听的嗓音,只得挥挥手让春妍出去,衣服也不换就往后花园走去。
进了后花园,顺着抄手游廊往里走,以为只有子佩一个踢着玩,没想到他正和四五个少年在一片空地上踢得正欢。
几个人俱是身手矫健,飞奔腾挪个个如蛟龙出海,只见那蹴鞠一时被踢到半空中,不待落下,就有少年飞奔高高跃起,足尖轻盈一勾一送,那蹴鞠便飞得远且高,待它落下,又有少年将它旋转于周身,一会儿在身前,一会儿在身后,快如闪电,滴溜溜的只是不掉。
子佩穿了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之间,在众人间轻盈跃动不停,那蹴鞠倒有大半时间都是不离他左右的。一个少年欲从子佩脚上抢过蹴鞠,子佩一个拧身侧踢,将蹴鞠踢到他身子另一侧,在空中旋转不停。接着又是一个侧身绕过蹴鞠,左肩轻轻一抬,蹴鞠在他肩上收了势,转速立减,便往他脚下直直落下,他忽而一声清啸,脚粘住蹴鞠,纵身跃起,纵横捭阖之间一套动作施展得行云流水,地上积雪随着他的身形也飞起薄薄一层来,围绕着他的身子在淡淡的阳光下雾一般散开,映衬得他姿容俊逸,我忍不住鼓掌叫好,一时间一群人都停了动作朝我看来。
子佩扔下蹴鞠飞跑过来,到我面前,试探的喊道:“清欢姐姐?”
我尴尬笑笑,点点头,说道:“莫笑我的声音,那是济公**施了法术的,还会变回来的。”
子佩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怎么方才怎么突然听到男人叫好声,还好还会变回来,若是一直变成这样,我就要去拆了灵隐寺,抓了那疯癫和尚回来。不过这样也好,也不怕其他人看出端倪来,正好可以和我们一起踢踢蹴鞠玩玩。”
“我不会,从来没踢过呢!”蹴鞠我是真没踢过。
“不怕,有我和雅蓉在呢,保证护住你。”他伸手指了指人群中一个青衣少年,我细看,果真是穿着男装的雅蓉。
见推辞不得,我便挽挽袖子上场了。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有时候结束了一天拍摄,刘尚明常常拉着我一起打打篮球,踢踢足球,美其名曰帮我减肥,踢了那么多次,好歹有些基础,其实心里也不怎么发怵。
只是没有其他几个少年的武术功底,纵腾跳跃不及他们几个来得轻盈,但脚底下还是踢带自如,又有雅蓉子佩两个人帮衬,踢了一会儿,就觉得如鱼得水,算是有模有样了,博得这几个少年的连声赞叹。
其中一个身穿粉色缎绞箭袖袍的少年,大赞之余,边追着我脚下的蹴鞠跑,边大声嚷道:“好身手,不知这位哥哥怎么称呼?干脆入了我们齐云社吧!”
我身形不停,一点足一侧身让过这个少年,忽而停住,待其他几人要奔上来时,一挫身,带着蹴鞠斜地里跃出,就看到有两个少年收不住脚,面对面撞到一起去。
再回了身一看,那两个少年正是子佩和雅蓉,雅蓉整个身子都压在了子佩身上,一张粉脸紧紧的贴着子佩的脸,姿势无比暧mei。
两个人俱是一脸羞红,雅蓉挣扎着爬起来,一跺脚,“一点都不好玩,我不玩了。”说着人就跑远了。
子佩却在地上哎哟叫个不停,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来,他呲牙咧嘴的只是弯着腰,我上前赶紧搀住他,见他连腰也直不起来,不像是装的。
他强撑着对其余几个少年道:“今儿个不能再玩了,下次再约吧。”那几个少年一一告辞离去。
我扶着子佩在游廊边坐下,问道:“伤到哪了?怎么疼成这样?”那一下撞得不轻,我有些担心他被撞断骨头。
他脸色绯红,对我说:“清欢姐姐,我一个人在此歇歇就好,你先回房歇息吧。”
“那怎么行,你告诉我哪里疼,我帮你看看。”在现代的时候,我老姐可是外科医生,跟着她耳濡目染那么多年,对许多伤痛病症还是有一些基本判断的。
子佩一下子把头埋得更低了,好像痛得不行,我着急道:“你快说啊,到底哪里疼,快说出来,我看看有没有必要请大夫。”
“好姐姐,你就别问了。”子佩小声道。
我弯下身子去看子佩的脸,红得简直跟鸡冠似的,心里略有些明白了。
“是不是撞到那里了?”我指了指子佩两腿中间。这事我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堪,只是子佩如此害羞,连带着让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子佩点了点头,确定是那个敏感部位的问题,我反而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肋骨骨折就好。
“那便问题不大,我扶你到我屋里躺一会,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子佩没料到我说得如此坦荡,脸上绯红渐渐散去,任由我扶着他往我屋里去。
进到屋中,他靠着我床上的被子躺下,我笑道:“活该,看你还敢不敢带些没皮没脸的男人到我园子里踢蹴鞠。也不想想我住在院子里,好在我今天是男儿装扮。”
子佩想是疼痛减轻了,嘻皮笑脸道:“好姐姐,才我一早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不在乎这个呢,再说我也想让你开心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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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昨日大雨,出门办完事情,被阻在半路,车也打不着,挤了辆公交车,竟然用了三四个小时才到家。
想到下个月,就能坐在西湖边喝喝茶,写写东西,这些煎熬也算不得什么了。
今天家里的小拉布拉多搞破坏,做了一天清洁……
被它折磨得好惨,现在它在我脚下睡得跟头猪似的无比香甜,我才能安心开写,写了一点点,先更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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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才踢得也的确还满开心的,现代的时候,我虽然有些宅,但运动细胞还是有些的,偶尔运动一下,也觉得浑身轻快。
“我眼下有些腹饥,姐姐这里可有什么吃的?”
他这一说,我也觉得有些饿,早起的时候催着墨琴烧炖狗肉,一桌点心粥放在桌上一口也没吃,于是唤了墨琴进来,问道:“可有什么吃的?”
墨琴回道:“点心、小菜、案酒皆备得有,只看小姐现在想吃什么。”
“这都差不多已经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吧,拿些下饭菜和汤饭来便是了。不用做得太过细巧,只要热热的吃得香甜舒服就好。”
墨琴应道:“行。小姐是在这里吃,还是去饭厅?”
“就在这里吧,子佩少爷方才踢蹴鞠扭了脚,就摆在床边吃些好了。”
墨琴答应着,一会就和彩云两人拿了许多饭食进来安置妥当了。
只见案上摆了五样下饭来:一碟羊角葱炒核桃肉、一碟冬笋爆鸡丁、一碟香肥的烧猪首肉、一碟香煎鱼块、一碟芝麻鸭肝饼。次又拿了一道汤出来:却是仿着昨日吃火锅时做的鱼丸肉丸菌子汆汤,撒了些葱花,热腾腾冒着香气。
墨琴在一边又道:“小姐,子佩少爷,有蒸的翠玉绿香米饭,也有数种包子馒头,想要些什么吃?”
我惊道:“怎么做了这么许多?”
“方才春妍姐姐见好些人都在园子里踢蹴鞠,就让我和彩云备了好些吃食。”
“可惜现在人少了,连雅蓉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然大家一起来吃,也热闹,不至于浪费。”
“雅蓉小姐在大厨房呢,方才一路叫着肚饿,已经在厨房里吃了碗爆鳝面了。”
“那你快把她叫来这里,说我在屋里等她一起过来吃。我这里也不用你们伺候了,你和彩云她们都到厅下吃吧。”
“谢谢小姐,我这就去叫雅蓉小姐过来。”
彩云听到我让她们去把备的酒菜吃掉,偷笑着早跑了。
我身边这些人似乎都感染到我的馋嘴和好胃口,提起吃的都乐颠颠的。
等了几分钟,雅蓉就来了,一进屋,见子佩半躺在我床上,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是害羞还是生气,却还是到我身边坐了下来,说道:“我才吃了些爆鳝面,现在不饿了。我回我姐姐那里去歇息了。”
嘴里这么说着,却又拿眼睛对着桌上扫了好几眼。看她吃过两回东西,她的饭量我是大概知道的,我这里都是些小碟小碗的,一碗面不够她略微垫垫肚子的。
子佩问道:“雅蓉妹妹,方才是不是撞痛你了?哥哥给你赔礼了。”
雅蓉还是不理他,但也不说离开。
我往雅蓉手里递过去一双银筷子,“快吃吧。吃完了我还想去天街逛逛呢,听说瓦子勾栏有百戏表演,我还从没看过呢。”
“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据说近日瓦舍出了几个招数颇厉害的‘女飚’,叫什么赛关索、嚣三娘、黑四姐的,这些时,每日瓦市都人山人海,满朝文武百官,倒是有一大半都去看过。”
“何谓‘女飚’?”
“就是女子相扑高手,因为她们招数变幻莫测,身法疾速如飞,所以叫做‘女飚’。”
这个新鲜,我还从来没看过女子相扑呢,印象中看过最刺激的是两个村妇大打王八拳,抡起双臂虎虎生风的厮打,只可惜近了身就变成抓发乱咬,没什么可看性。
雅蓉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致,虽不正眼看子佩,但也老老实实的端起碗吃了起来。
墨琴这几个菜烧得不错,加上运动后胃口大开,一桌饭菜三个人竟然吃了个精光。
饭毕,我又叫上墨琴彩云同行,想着顺便去天街绣坊衣店做几身衣服。
彩云见我没叫上春妍,有些犹豫,试探的问道:“小姐不带上春妍姐姐么?”
我对春妍心里是有些许排斥的,如果她真是黄子安的人,那想要什么便有什么,犯得着我带她去做衣服么?但又不好直说不想带她去,当下回道:“二院的修建事项还得她看着,若是看到好看的布匹,选一两匹回来找裁缝上门来给她做套便是了。”
彩云见我回得冷淡,便收了声。
子佩叫了他府上一辆大马车,与我和雅蓉三人一乘,墨琴彩云坐了我那辆小马车,两辆马车便朝天街齐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