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序位》第十一章 上辈子是个体面人 免费试读
【回忆~】
昏暗的房间从窗外投进几许淡白色的日光，照射在男子的脸上，短硬的胡茬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到这么长的，在阳光的刺激下有些痒痒的不适。
他抬起手摸了摸后退的比较严重的头发，再放下时皮肤又触碰到了冷冰冰的铁板。
对面坐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年纪大四五十岁左右，稍年轻的三十左右岁，面相上都是严肃认真，老成持重的类型。
其中一人用一只熟悉的晨光碳素笔在纸卷上写着什么，条形码的一面冲向他，白色阳光下条形码时而隐身到阳光后，成了冰冷的房间里唯一活动的物体。
另一个老男人双臂抱胸，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
“你别紧张。”老男人头发精心打理成三七分的标准发型，头发上摸着发蜡之类的东西，在阳光下反**英特质的光亮。他换了个坐姿，健壮的双臂放在木桌上，身体改为前倾，姿态稍稍增加了些亲和力。
“你别紧张。”老男人说：“我只是例行的问几个问题，了解一下你的经历，你有权不作出回答，但你要为你说过的每句话负责。”
“姓名。”
“……”
“姓名！”老男人加大了声音，浑厚的音质在铁房间里回荡，惊醒了浑噩的被审讯者。
“郑……郑健。”
“年龄！”
“三十……三十……”郑健的大脑生出一股刺痛，让他禁不住闭上了眼睛，此时，就连冰冷房间里的阳光都变得如此令人眩晕，要不是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他几乎就要倒下了。
“给他倒杯水，再给他根烟——你抽烟吗？”在说话的老男人的指令下，年轻的男子把一个一次性纸杯放在郑复兴面前，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软包香烟，外表包装是一个金灿灿的扁平建筑，挤出一根烟，放到了他的嘴里。
砰，嗤——
打火机的光芒让郑健感到了熟悉的温暖，尼古丁和厌恶在口腔和肺里翻腾，连续深吸了两口烟雾，无时无刻不再颤抖的神经被抚慰的安静了，他也终于镇定了下来。
原来面临关系下半辈子的危机，他的心理素质远不像预想的那样坚强。
老男人也点上了一根烟，示意年轻男人也可以抽，三个男人的烟雾在房间里沸腾，多余的烟雾从窗户缝隙里向外飘散，轻柔柔的去往更广阔的自由空间。
抽着烟，老男人温和的笑了起来：“三十多岁，就当上了华海集团的副总经理，有参军、大学和交换生的学历，小郑，你堪称年轻有为，前程远大。老哥哥不是为难你，小郑，你是个聪明人，咱们之间用不着谈虚的。事情闹到这么大，你想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老实交代问题，老哥哥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也会帮你请最好的律师，你也好好思考，有困难就提，争取一个好的结局，好吗？”
郑健点点头，一口把一根烟抽了一小半。
老男人拿过旁边的记录本，翻了前面的两页：“郑健，你一家算是为国尽忠了，你的父亲是老兵？”
郑健点点头：“家父81年参战，两年后转业，到了华海集团当了二十年工人，五年前退休，我是在硕士毕业后进入集团的……”
他想了想，父亲虽然是参战老兵，但也没那么伟大，所谓退伍，不过是私下里伙同一些贩子用渔船偷渡倒卖铁器的惩罚，回到地方后，利用退伍军人呢身份要钱要粮失败后，反倒是老实的要命，也时常私下里贪便宜，实在算不上一个令人尊敬的人。
老男人道：“你也有参军的经历，而且差点也经历了战争？”
“是。”郑健抽了口烟，眯起了眼睛，那是他一生里最激情燃烧的岁月：“上大学以前，家里托人找关系，让我未成年参军，当了三年海军。”
“呵呵，是吗，咱们有共同经历。”老男人笑道：‘我79年入伍，干了10年正营裁**业。当时是在内.蒙717炮兵旅，你呢。听说你差点动真家伙？’
郑健努力挺直腰杆，像当年接受命令那样刚直：“是，96年到99年，我服役于东南省军区下辖某旅海军陆战队，96年，我部奉命作先头部队，我在尖刀连、尖刀班，要是战争真的打响，我将会第一个上岸，或第一批战死！”
“一家为国，****！可惜啊！”老男人吐出一圈烟，随后是沉重的叹息：“一晃又是十年，今天，你却成了国家的罪人，民族的罪人，人民的罪人！”
……
十年来，夜小烛，或者郑健，曾无数次回想起这个画面，从参军、打仗，到大学、硕士，参加工作、担任领导岗位，人生光辉灿烂，但仿佛从某一个早上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了覆水难收的转变。天堂到地狱的差距也不过如此了。
从集团高官到阶下囚，从天之骄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转变只发生在一夜之间。
后来的事他记得不太清了，唯有这次谈话让他每每想起，心脏便立刻疼痛难当，谈话后，他在吃饭时心脏病突发，再然后，他就稀里糊涂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后悔吗？
说实话，他有点后悔。
后悔他是真正想做点事的，做点事的同时，又忘记了现实的基础。
……
可能活在自己梦里的郑健，在那次谈话的两年前，他因为几次连续的工作业绩受到上级赏识，加上各种额外的因素，他临危受命担任公司副总，在上级的授意下锐意对公司的业务线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砍掉了一批冗余人员。
其中包括类似他父亲这样不能提供太多价值的员工，又采取了包括增加研发收入，集中人力物力到最符合市场潮流的产品开拓，
那是他人生最辉煌的顶点，也是他日后灾祸的伏笔。但仅仅两年，利润还没完成翻番的目标，他手里拿着新的利润报表，看到上司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到门口员工家属的哭诉，他才意识到，他的人生，就此画上了一个句点。
但是他又庆幸，不管怎么说，他又有了新的人生起点。
这次的起点照样很低，而且乏善可陈，为了生存他选择成为巫师，那是这辈子的父亲留给他唯一的小便利，正如上一生借用父亲的关系进入某个集团那样。他也照样贫穷，照样努力工作，唯一不同的是他失去了很多昂扬的斗志和幼稚的激情。
他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明白，原来设计到利益分配的事不是请客吃饭，有人赚就要有人赔，有时取决于智慧，有时取决于良心。
他也明白了，想留住最珍贵的东西未必需要通过权力和财富去挽留，那样或许会越来越来。但如果一无所有，珍惜的人和事务更不可能与你缠绵。
走少了一步天翻地覆，走多了一步万劫不复。
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他要继续走下去，在这个新的世界，把他上辈子没走到终点路彻底走完，不过这次，支撑他的绝不再是梦想和激情，而是绝对的理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