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深红露湿人衣》第六章 军营逃兵,为何寻我 免费试读
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的荦舒,此刻正在房中酣睡。五皇子仅有的几个好习惯之一,就是醉酒时反倒分外安静,不大哭大笑,也不像白寻似的变成话痨,只是嘴角挂着一抹不经意的笑,眼神不太聚焦地飘向远方,不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
以往荦舒喝醉的时候,王府中的下人都识相地不去打扰,任他睡到中午还是傍晚。荦舒并不是个苛责的主人,睡醒了自会寻人,也不需要随时有人守在门口。
不过今天,他显然不能睡个好觉了。吵嚷的声音从前厅开始,越来越靠近后院,荦舒终于被吵醒了,不耐烦的在床上坐起,随意挽了髻,在纯白中衣外披了件袍子便出了房门。
“王爷!”府上的管家陈祁正忙着拦住想闯进来的那个人,见荦舒起来了,知道他被吵醒,既怕他责怪,又庆幸自己不用再拦着来人,毕竟那是人高马大的军中将士。
荦舒倒是认出来了那个人,是浩丹帐下的姓林的副将,不怒反笑。
“林副将,火急火燎地闯我后院,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位副将见荦舒的样子,就知道他是被吵醒的,反倒失了之前的劲儿,知道自己恼了荦舒,此刻便悻悻然停下脚步。
“参加五皇子。”
“现在说参见,是不是迟了些?”
“林琛任凭五皇子责罚,但现下确有紧要之事请五皇子定夺。”
荦舒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副将,慢悠悠在廊边的亭里坐下,又让陈祁差人去泡茶,才对林琛说道,“林副将所困扰之事,不出是军营之事,既是军营之事,为何不去寻秦王?”
“五皇子有所不知,末将今日点兵时,发现有一士兵暗自离营。逃兵事小,但他盗取了御林军护卫皇城的布阵图,要是被居心叵测之人知道城内守卫和秘道,怕是会生无端是非。”
荦舒自是了解事关重大,不过他更疑惑的是,“既然是军营逃兵,盗取密图,你来寻我做什么?”
林琛这时倒是顿了顿,声音里也带了点小心翼翼,“末将盘问了当初争其入营之人,发现他的***上有五皇子的印章。”
大珩的军营军纪严明,筛选严格,但一旦加入便有丰厚俸禄可拿,加官晋爵亦有机会。因此普通人家的男儿除了参加国试,便想加入军营。太平年代其实不需要那么多兵马,因此大珩的兵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想当兵先请愿,再等候考核。不过,若是***上有荦舒一样位高权重之人的印章,就另当别论了。
“噢?”荦舒的眉毛一挑,被林琛说的话勾起了兴趣,“我从未记得自己有给任何人的***上盖过章。”
“末将自是知道,五皇子从不理会此等事宜,但章印确凿无疑,因此才冒昧前来。”说这便呈上了那个逃兵的***。
荦舒仔细看了看,的确是自己的印章没错,他曾经不小心把章碰落在地,磕了一个角,盖出来的印便也有次缺陷,但除了荦舒自己之外并无人知道,因此也不可能仿制。
“此人来自云阳?”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字眼,荦舒开口问林琛。
“所书如此。”
荦舒此时对垂首立在身边的陈祁说道,“我记得府中亦有人同属云阳。”
“是厨房帮忙的云娘”,陈祁回荦舒,“三年前来到王府,就一直在后厨,并未曾听说有什么家人。”
荦舒转头问林琛,“那这个叫巫哲的逃兵,又是什么时候入营的?”
林琛此时已经有了点头绪,听到荦舒问便答道,“两年前。”
荦舒幽幽喝了口茶,起身道“先去前厅吧,陈祁,把云娘也带过来。”
“是,王爷。”
一盏茶的功夫,荦舒、林琛、陈祁和跪在地上的云娘便都聚到了前厅。荦舒尚未开口,云娘却早已汗湿了后背。
“云娘,听闻你在府中已经干了三年,如何?”
“云娘感谢王爷的收留。”
“这么久了,倒是没有听说你家乡的情况,不知道你可曾嫁人生子。”
“云阳是个小村庄,云娘更是卑贱,怎么敢劳烦王爷费心。”
“你是不劳我费心,都学会自己盖章了。”
这几句话之间,云娘早已支撑不住。荦舒虽表面顽劣,但始终是皇子,虽比不得不怒而威的浩丹,但也足够吓唬下人了。此刻的云娘不停地磕头,希望荦舒能饶她一命。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巫哲、巫哲他是我的丈夫,两年前他从家里过来找我,想在王府找个差事。但陈管家说王府下人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多余的人手。刚好那日秦王来找王爷,我就想起来军营的事情,便让巫哲去试一试。但巫哲脾性差,说不想接受考核也不愿等,一直叫我来求王爷盖章。我本想拿着他的***来找王爷,但王爷那天刚好喝多了,我看到书房门没有关,印章刚好在桌子上,便鬼使神差……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云娘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多是怕荦舒惩罚,一句话分成三次都讲不完整。荦舒其实早就猜到了来龙去脉,但林琛在此,还是让他亲自听了去好。
一时间,整个厅内只有云娘的抽泣。荦舒沉默了半晌,才又问道,“巫哲偷布阵图有什么企图?”
“这我真的不知道,自从当兵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了,偶尔他会叫人送信给我,但近几个月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荦舒和林琛对视了一眼,似在辨别此话的真假。
“他可是你的丈夫。”
“其实巫哲并不是云阳人,我还在家乡之时,有一日在河边捡到他,浑身是血,醒来后只说自己叫巫哲,其他却闭口不谈。后来我的父母去世,我便和巫哲成亲,再过了一段时日便被村里大姐带到洛安。”
“所以你现在是在和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饶命,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啜泣和求饶的声音又响起,本就宿醉头疼的荦舒更是不耐。原本还压着性子的五皇子大手一挥,将茶杯扫落在地,瓷片摔碎的声音惊了众人,屋子里突然出奇的安静。
“行了,巫哲是军营的逃兵,这位林副将是军营的长官,你跟他走。”荦舒对云娘说完,又转头和林琛道,“罪魁祸首就交给你了,我实在不想管此等事宜,昨天喝醉的酒都还没醒,你可别在大皇兄面前说我的不是。”
“末将不敢”,林琛也一并跪下,“多谢五皇子,那末将便把人带回再仔细盘问,有情况随时向五皇子禀告。”
“还是别来烦我。”荦舒挥挥手让他把人带走,再撇了陈祁一眼让他处理余下的事情,便自顾自回房了。
而第一次与这位五皇子近距离接触的林琛,虽带走了云娘,却也坚定了内心“五皇子果然顽劣”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