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梦之城》第六章 夜凉如水 免费试读
几天下来,我的神经一直保持在一种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尽管表面上尽量保持平静,但我所有的不屑和挑衅,种种的骄傲都是在赌对方对我尚还有一丝兴趣的前提下。为此我努力控制着我的面部表情,说话的口气,无论是狼影还是狐三爷,我都不想让他们轻易看透我的内心。犹如猫爪下的猎物,只有持续不断地提高趣味性,让这只猫觉得永远玩不腻,才不至于将我一口吞掉。
再加上从一大早起,又是搬家,又是扫墓的,舟车劳顿,我本该已是疲惫至极的,但如今仰面躺在床铺上,身体在渴望休息,脑子却异常地活跃。想起我被他喋喋不休洗脑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无功而返,就不由觉得好笑。
那人拼了命地说服我转到生物系继续读硕士班,看着他眉飞色舞地讲着生物如何如何的有趣,如何如何的有前途,我都不禁为其感到口渴,因为他对着我演讲了半天,额头上都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到头来还是跟对牛弹琴相差无几。说实话我也着实佩服这位狐三爷惊人的耐力!
其实他有所不知,我从小到大对理科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数理化的成绩之所以保持在中上的水平,也只是纯粹为了应付成百上千的考试,不得已而为之罢了。一上到大学我就立马把所有的知识都还给了以前的老师,想起来还有些对不起他们。但天赋使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即便一直以来都没人看好我在艺术方面的小聪明,但我终究是无师自通,更轻轻松松地扛过了大学毕业。如果不是出了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的我大概在街边当个自由自在的街头画家,背着画本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用一支画笔记录着众生百态吧!好不自在!
可偏偏俗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国际大都会,再阴差阳错的必须用另一个人的身份继续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原本平淡无奇的人生一下子偏离了它固有的轨迹,就像脱离轨道的卫星,不知会飘向宇宙的何方。即便如此,仍有另一句话叫人定胜天。我向来相信只有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亦不喜被人利用。所以即使现在身无分文,又迫于强权的高压,我依然选择身在别人的故事里,也要轻轻吟唱自己的歌。就连我自己也会觉得自己性格在某些方面实际上是挺倔的,仿佛血液里流动着一种无声的叛逆。外表温顺,内在却不会轻易受人摆布的特性。
所以到最后还是选了自己中意的学系继续修读,反正这并不违反当初那个老者的要求,他只是要我以后都叫这个名字,用这个身份,并没有说我必须修读哪一科,之后与我见面自称是属于我的忠犬的狼影,也没有再向我传达上面对我这个傀儡的更多命令。而这个狐三爷,虽不明白他为何要极力劝说我这个没有生物基础的人去修读生物系,而且一下子进的还是硕士班,但从语气和用词方面,我了解到他只是希望,并无强迫之意,说明我还有空间。
既然有空间,我自然不会放过,在未来的命运还不甚明朗的情况下,我只有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空间,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自己会被“人道毁灭”的可能。虽然我本身只是个无名小卒,没有我,地球照样转,但生存的本能让我不想那么快“人间蒸发”。犹记得那凶器抵在后脑勺的感觉,言下之意是我只要不服从,就立刻魂断枪口。说不怕是骗人的,如今想起来仍会让我出一身冷汗。
湿的衣服贴在背上,极为不舒服,于是翻身看着窗帘在对面墙上投下大片的阴影,像是一大片污渍,如同内心抹不去的伤口,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人触碰的一角,包括自己。而风一吹,那片阴影也会随着动一动,又像是蛰伏在夜里的肉食动物,张着黑洞洞的血盆大口,窥伺着它的猎物,一有防御的间隙,就是一个猛扑。
而思前想后更让我几番试图入睡,都无法顺利步入梦乡,索性就披衣坐起,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今晚清冷如昔的月光倾泻而下,洒满一室冰凉。
从桌上塑胶袋中掏出一罐啤酒,那是我刚才在大学宿舍楼下的便利店顺手买的。虽说是自己要买的,最后当然是轩辕凡摸的腰包。何其讽刺啊!我自大学毕业,就已经用完了家里父母生前留给我的所有积蓄,几乎是一分不剩,若不是拜那个老伯所赐,“好心”把我捡回来,现在的我大概已经流落街头了吧!
一个人在寂静的房间里冷笑出声,食指一勾,罐上的拉环便应声而起。默默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冰冷的酒液顺着食道滑入胃中,还是让我不禁一阵哆嗦。毕竟到了深秋,再喝啤酒还是太凉了。说来还是我低估了这南方的天气,白天继续穿着短袖无妨,可是到了深夜,阵阵秋风还是带着明显的凉意,此时正可着劲儿的往我每个毛孔里钻。但我却不打算回到被窝里,依旧像这样状似自虐地立在风里,不为所动。
仰头看着今天恰巧特别圆的月亮,微微举手对着月光敬了一下,才又饮下了一大口。倒不是效仿李白的浪漫,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而是在这个世界上,我的确就剩下头顶的月亮还可以陪我喝酒浇愁了。
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是的,真的是实实在在一个亲人都不剩。本来父母去世,还有个妹妹可以一起相依为命,但她素有顽疾缠身,最后选择了一个类似**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到最后还是抛下了我一个人孤独地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上挣扎。虽然理智上明白死对倍受病魔折磨的妹妹并非一件坏事,但叫我打心底接受,还是牵强了点儿。至于朋友,大概现在见着我,都避之唯恐不及了吧!毕竟无论我是否被冤枉,毕业礼上被警察将双手铐上的瞬间,也在他们心中对我的印象上烙下了一个杀人犯的记号。
思及此,不由感叹对方将我的退路斩得还真是彻底。莫名其妙地被送进看守所,再接出来的用意已经显而易见了。且隐隐觉得在背后操控一切的定是一个集团,毕竟有能力干扰执法部门的组织肯定不会是小虾米。只是始终不明白我对目前仍躲在暗处的组织到底用处何在?一没有过人的能力,二没有巨额的财富,光凭一张脸像极了他们原来的那个“周泽煦”,就值得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把我弄来?还要确保销毁我存在的痕迹,销毁一个人生存过的痕迹并不容易,况且这其中有许多是毁灭不了的,故也要让对方觉得我已经不存在了。真是难以想象这个组织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大!
扫视一遍我现在居住的房间,看空间上的设计,应该是个两人套间,却不知为何空出了半边,像是硬生生被搬走了一张床。据说香港这个地方可是个寸土寸金的地儿,空着半边,特意留出一间单人间给我住,怎么看都奢侈了点儿。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也没有什么传染病,何须隔离?
就当我兀自思考得入神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由外部猛地踢开,力量之大到整块门板就这么直直地躺倒在地下。我不免被吓了一大跳,手中的啤酒抖了抖,差点洒了。惊愕地看向来人,只见乌黑的枪口正正对准我的脑袋,而门口的人此时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但仍足以让我认出他是谁,轩辕凡。
“别动!!”
一声大喝之后是一声枪响,划开了夜的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