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女》第十七章、心机的较量 免费试读
“为什么不选择帮你义父?”他现在只是一个空头太子,没有实权更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她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子,这赌注也下的太大了点吧?
她笑的飘渺,带血的手指再一次来到自己的嘴边:“殿下,不,陛下,请你以后无论如何也要记住——奴婢绝不会成为汪直的人,永远不会!”
当然,她也不会成为你的人,她有她的使命,但这一点她谁也不能说。
“别咬!”朱见澈再一次阻止她:“就算要写,也是本宫自己写,你已经帮本宫太多……”
她也想啊,她已经烧成这样了,要说清楚这里的情况可不只是只言片语,她也怕自己的血会流干掉,可是:“这血书必须奴婢来写。”她推开朱见澈阻拦的手,坚决地道:“其实我们千万万算,这封血书能到于太傅手中也不过一半的可能!倘若这东西被尚铭截住,是我亲手所写尚铭不过是怀疑我私通义父,可是如果是殿下,保不住会逼出那老东西鱼死网破之心,殿下危矣!”得知太子已经摆明不会向着他了,他就再也不用讨好太子,反正怎么样都没用他会直接破罐子破摔的!
“可是——”脸上一阵犹豫,世上无人不怕死,就算他是个小孩子他也依然懂得什么事对自己最有利的:“如果被发现那个老东西一定会活活打死你!”跺了跺脚,朱见澈已经没了主意。
仰起头,她淡淡的笑了笑——真是小孩子啊,还真当她这么伟大肯自我牺牲呢!
“江山重要还是奴婢重要?”
咬了咬牙,朱见澈小同学像是下了决心:“江山。”可是,他说完之后立马像是后悔了一样摇了摇头:“敏儿,你一定要保重!”
点点头:“殿下保重,敏儿自然会保重。”你放心吧,她跟你不同,你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是烫手山芋一个,可她是尚铭对付汪直的武器,她没那么容易死!
顺天府·神机营
营房的一角被掀开,刘公公赶紧迎了上去,接过汪直手中的马鞭:“厂公,向柔这姑娘到现在还没醒,奴才实在是问不出些什么。”
汪直看了一眼重伤昏迷的向柔,便再也不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他一改往日张扬霸道的作风,反而盘腿坐在床榻边闭目养神。
这下子可急坏了刘公公,他急得连兰花指都快捏不好了,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翅膀可以飞回皇宫去:“厂公,就算向柔这孩子现在什么都问不出,可是她居然被伤成这样证明宫里面一定出大事了!”他在床边绕来绕去:“敏儿小姐现在还留在宫里面呢!她身子这么弱,尚铭那老东西又那么狠毒,保不定……”
汪直睁开一只眼:“保不定什么?保不定他能从我女儿口中套出我们西厂什么把柄不成?”这世上难道只有他尚铭一个人够狠?他敢保证就算是再借给汪敏一个胆,她也没那个勇气去出卖他!
刘公公吃了一惊,吓得立刻跪下来:“那——那怎么可能?小姐,小姐那她是什么人?就连厂公都时常赞她重情重义,她怎么可能做出出卖厂公这种事来呢?”一急之下,刘公公满手都是冷汗——刚刚他关心过度多了一句嘴,一不留神差点成了小姐的催命符!他怎么会忘记了厂公心理面从来就只有利益,什么女儿不女儿的只不过是一种工具的另一种名称罢了。
“那倒是,杂家自己教出来的孩子杂家当然会对她有信心。”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刘公公猜不出他的意思:“不过,东厂的那些玩意儿也确实不比寻常,也难保她到临了会熬不住,嘴一松……”
“不会,绝对不会!”到这里,刘公公算是彻底明白了汪直的想法,他再也不敢指望汪直会有那个闲心去救敏儿小姐——他能不动心思去灭敏儿小姐的口这已经算是情分了!
汪直得意的站了起来,扶起刘公公,叹道:“你啊,跟了杂家那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明白杂家的心思——杂家会是那样心狠手辣的人吗?敏儿好歹也跟了杂家那么多年,平日里那么乖巧可爱杂家怎么会那么狠心?”汪敏现在已经落在东厂人的手里,不死也会残废,他至于还会跟个孩子过不去吗?更何况那孩子还是他养大的——他不过是想留她在那里自生自灭罢了,他哪里就狠心了?“尚铭那老东西,没想到居然还有那等心气,也不知道是他太傻还是他太猖狂——”
手来到墙边,用力一按,生生在墙上留下了五个指甲痕:“不过,也亏了他,跟咱们制造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要是能好好利用,没准能将他跟于谦那个老废物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刘公公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可是,可是敏儿小姐,敏儿小姐她——”她是你从小养大的孩子啊,难道真的就一点都不管她的死活了吗?
敏儿小姐?
没有他汪直,她算哪门子小姐?既然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那么她为他牺牲奉献一下又有何不可?
背过手去,他看向帐外整装待发的神机营:“刘公公,按你现在的年纪看你应该不至于老糊涂,杂家问你——是江山重要,还是女儿重要?”更何况,他是个没有根的东西,哪来的女儿?
眼睛仿佛一直射进刘公公的心里,即使是跟了汪直那么多年,他依然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汪直那摄人的眼睛。他低下头,畏缩道:“当、当当然——当然是、江山——江山比较重要……”可为什么不能兼顾一下敏儿小姐——她那么弱的身子,那样让人心疼的样貌,那么优雅礼貌的举止……
一只手指来到刘公公的眼前,慢慢的摇了摇,汪直突然斩钉截铁道:“错,江山有万里,可女儿我汪直可只有一个;江山以后可以再夺,可女儿我这辈子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去抚养第二个……”
“厂公……”刘公公满脸的意外,可意外之外,是感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他效忠了二十年的主子不会那么绝情的,他不会连他们这些对他最最忠心的人都抛弃的!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摇动的手指用力一点,狠狠地戳在刘公公的鼻子上。
刘公公揉了揉鼻子,激动的带着哭腔:“奴才知道,奴才就知道,厂公您是不会不管敏儿小姐的死活的……”
汪直摇了摇头。
呵呵,自以为了解他的狗奴才啊!他会明白他的意思?他如果能明白他的心思他早就不存在这世上了——他汪直,会留下一个时刻能看穿自己心思的人在身边?
他能留着他那么多年,那是因为他够笨——他喜欢看他每次拼命猜度他的心思却不可得的懊恼模样,他喜欢每当他喜怒无常之后他吓得快要尿裤子的丑样,他享受这种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小刘子,杂家什么时候说过杂家要管那丫头的死活了?”
震惊的仰起头,刘公公几乎不能呼吸——明明,明明,刚才厂公大人明明说过,女儿比江山更重要的……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只要杂家愿意,杂家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义女,杂家需要为个丫头片子那么费心吗?”权利,果然是一种让人着迷让人**的东西,光是那种随时可以掌控身边所有人喜怒哀乐的感觉,就足够让人为了他粉身碎骨都义无反顾!
“不错,杂家是说了,女儿比江山重要。只不过——”眼睛微微的眯起,在这一刻他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只不过,那不是杂家的想法,那是杂家要强加给尚铭的想法!”
为什么就只有向柔一个人独自逃出来?那证明敏儿那个丫头片子连一点点逃出来的希望都没有,不若如此向柔绝不会抛下她独自逃生!
这样想来,尚铭一定是想抓住敏儿来威胁他了——哼,他居然会以为区区一个丫头片子可以威胁到他,是他太天真还是自己这几年伪装的太好,居然会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
“好,一切都很好,尚铭不是认为自己手中捏着杂家的要害吗?杂家就成全他!杂家不但要让他以为汪敏那孩子是杂家的要害,还要给他一种错觉,让他认为**她就等于杂家的命!”阴森森的笑声,激起刘公公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连昏迷中的向柔都忍不住紧皱起自己的眉头:“现在尚铭自持手中有她,自然会放松警惕。咱们正好来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嘿嘿,想不到我汪直的女儿居然有如此大的用处,杂家真是没有白养了她……”
紫禁城·偏僻的废殿
冰冷的指尖划过朱见澈的胸口,酥酥麻麻的有些痒,带着点腥味的**让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突然,他猛地推开汪敏:“不行,本宫不能留你在这里,你受了伤,万一尚铭那老东西要拿你——”威胁汪直的话,你该怎么办?
汪敏正在书写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血珠沁了出来,滴在朱见澈的手上。为什么你话说一半要停下来——是你太笨到现在才发现尚铭留她活口的目的,还是你太害怕,害怕接下来的话会吓着她,造成她的倒戈?
仅是一个停顿,她便咬牙继续写:“既然尚铭留下奴婢是为了做人质,就必然不会给奴婢任何可以逃走的机会!”这一点,即使是她这样从不认命的人,也不得不认命!
“敏……儿……”跟他同样都是十三岁不是吗?她那样孱弱的样子,可为什么,她能把这生死之事说的这么轻松?还是,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却还努力想保住他家的万年基业?
“我义父绝对不会因为我而有所顾忌!”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汪敏叹了一口气——也许这篇血书将会是她在这时空的绝笔,而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的绝笔书里甚至没有多余的空闲提到她一个字……
突然之间,他发现面前的女孩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怜:“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原来她早就知道她的义父是什么人,她居然连骗自己的资格都没有——从小到大,她没有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幻想,她连做自我欺骗做白日梦的资格都没有。
缓缓的推开朱见澈,汪敏笑的飘渺:“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决不会顾念我的生死!”缓缓的倒在床上,她再也不看朱见澈一眼,面对那么心狠手辣的汪直,她有了一次心软便决不能有第二次:“可是,我又知道,在尚铭面前,我义父绝对会假装在乎我的……”
这是她最最后能赌的一线生机啊,为此她赌上了未来皇帝的一条腿——因此,她绝对要撑到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