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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热,季春时节宛如初夏,李世民气疾加剧,左右不舒服,犹豫了几次,还是决定到九成宫避暑。
这天,立政殿内,太子的乳母遂安夫人来找皇后,“皇后娘娘,您要去九成宫了?”
无垢点了点头,“还有几天,现在正忙着准备。”
“您拖着个身子,要行几百里路,路上颠簸,您可是要倍加小心啊!”
“没事的,这也不是第一次跟陛下出行了,过去在战乱年月,比这个艰苦多了。夫人,你有事吗?”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您一走就是几个月的,看看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没什么要吩咐的,大家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了。太子那边,要劳你多费心了,他虽然不是你生的,但他是你养的,他既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别看他贵为太子,可毕竟还不大醒事,不像陛下当年,少年时代已经心怀天下了。太子经历的事情太少,责任心差,我不担心你不心疼他,倒是担心你惯坏了他,尤其是不能够迁就他的不良嗜好。”
无垢说完,遂安夫人连忙答应,“好的,我会牢记您的吩咐的。学业方面有师傅教他,我没有什么学问,也搭不上话,只是在生活起居方面给予他照料,我会要他注意节俭的。不过,必要的东西还是需要的。皇后您看,如今东宫里面器用和饰物都很少,是不是给他添置些东西?”
无垢这才明白了遂安夫人次来的目的,借此机会,她明白地告诉遂安夫人,“夫人,你看,这是陛下与我居住的地方,这里除了陛下爱好的字画之类,有什么难得的珍奇之物?”
遂安夫人环视了一圈,的确也没发现什么珍奇之物,“真是的,陛下和皇后的寝宫也都这么简单,皇后,是我的不是。”
无垢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书格前,取出一本书,“作为太子,缺的是德不立、名不扬,哪里缺器物之类的东西!”
遂安夫人连忙说,“皇后远见,我知错了。”
看遂安夫人要告辞,无垢追加了一句,“你把我的话转告太子!”
“是,皇后。我这就告诉他。”说完,遂安夫人退了出去。
三月初八,李世民一行到达九成宫,房玄龄留守京师辅佐太子。
李世民把魏征组织编写的《群书治要》,虞世南编写的《北堂书钞》,颜师古、孔颖达等编写的《五经正义》,以及魏征等人整理的南北朝各朝代的史书都带来了,他要利用在九成宫这些日子,好好读书,思考一些国家长治久安的事情。
这天晚上,丹宵殿内,无垢服侍李世民喝完了消暑的汤药,自己坐在床边,难以掩饰心中忧虑。
“你怎么了?看样子,好像有心事。”李世民问她。
无垢恍然,忙道:“陛下这几日,可是好些?”
“朕好多了。你有什么心事,告诉朕。”
“臣妾在想,上皇此时此刻正在大安宫耐着暑热,我真怕他身体吃不消。”
李世民听了,叹一口气:“皇后啊,你总是人在这边,又忧那边。皇后何时想想自己,你自己也有气疾,难道就忘了么?”
“我没事。”无垢道。
“朕不是已经让工部给上皇设计永安宫了么?”李世民道。
“我知道。好了,陛下累了,休息一会儿吧。”无垢扶李世民躺下。
她看着他,有些憔悴,她觉得心疼。待他入睡,她便在旁边的摇椅上躺了下来,她自己也有气疾,挺着个大肚子也不舒服,可是她不想表露出来,不想增加他的担忧。她亦觉得困了,将要睡着时,听到内侍在门口报道:“陛下,谯国公(柴绍)紧急求见。”
凭直觉,李世民惊起,向门外便走。无垢急忙跟从,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重量,这样轻飘飘的,虚若无物,赶紧扶住了桌子。
“皇后,皇后怎么了?”清秋看见,连忙过来搀扶。
无垢稍稍缓过来,强作笑颜:“没事!不要让陛下知道。”
“皇后!”清秋在她身边十几年,看她虚弱之态,实在不忍。
“不要让陛下知道!”无垢坚定地说。
“嗯!”清秋流着泪只得点头。
“没事了,我去看看陛下。”她跟出去。
看到帝后鹣鲽情深的情景,宫女们无不感动落泪。
柴绍跪在李世民面前,正奏:“吐谷浑可汗伏允犯边,囚禁我大唐使者赵德楷。”
吐谷浑!李世民震惊半晌,终于,平静地说:“传朕命令,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为西海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樊兴为赤水道行军总管,将边兵及契、党项之众以击之。”
柴绍领命去了,无垢扶李世民回内殿。
倚在卧榻上,李世民说道:“这么晚了,你不该跟出去。”
“陛下,臣妾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这么多年,南征北战、血雨腥风的不都过来了。”李世民伸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你呀,心里从来不装着自己,挺着大肚子万一摔倒可怎么办?”
握着他的手,无垢回他一个微笑,“陛下,还是休息吧。”多少次危难中的生死相随,增进了他们在相知相守岁月中的浓情爱意,每每想到这一点,她便觉得幸福,莫大的幸福!所有的辛苦,都可以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