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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南城门的胡府,院子里面被扫在角落的雪还未融化多少,在各处房间窗户透出的灯光照耀下,格外显目。
院子的一处房门打开,王大夫和夫人从房间出来。
“谢谢王大夫,谢谢王夫人!”房内传来几个声音。
“你们好好休息,注意莫要受了凉。”王大夫在门口朝着房内嘱咐两句,然后轻轻的关上门,转身朝着一间小一点的房间走去。
房间内,李青青看着醒来的弟弟李汴,小声的跟弟弟说着些昨日和今日的凶险,以及自己和奶奶的担心。李汴只是安静乖巧的听着姐姐不停的唠叨,并不说话。
张承乾现在,则是一个脑袋十个大,作为一个一有空就摸出手机来,跟女朋友聊天;或者是刷刷头条,看看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稀奇古怪,精彩纷呈的留言评论,偶尔还要上去吐槽几句的二逼青年。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没有电视,还没有女朋友的世界,呆了整整一天。还因为受了伤,不能动,躺了一整天。
那种从脚趾甲尖一直堆砌到头顶最长那一缕呆毛的无聊感,让张承乾心如死灰,无力吐槽。那本来满是血痂的指甲缝,已经被他一遍又一遍的,抠了个干干净净,嘴唇上的死皮,也被撕得干干净净,脸上看不见一点油光,连下巴上刚刚冒出半粒米长短的绒绒胡须,都被他拔了个干干净净,为此疼得呲牙咧嘴,还被李青青一连翻了好几个白眼。此时正百无聊赖的,把一张已经叠得都不像是一张纸的纸,叠成一只青蛙,又拆了准备叠成一直小船。嘴里瓮声瓮气的哼唧着:“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李青青不时的瞪一眼张承乾,应该是嫌他太吵太烦人了。
“吱呀”门被推开,王大夫夫妇进门,虽然及时的关上了门,但是还是有一阵寒风灌了进来,。也许是心理作用,张承乾总感觉房间的温度下降了一些,露在外面的手背上,都起了好些鸡皮疙瘩。
王大夫眼见李汴醒了,便走上前去,拿起李汴的手把了把脉,又摸了摸李汴的额头,缓缓点头说:“伤情已经稳定下来了,青青姑娘可以放心了,但是还是要让弟弟多休息休息,毕竟他现在身体还是十分虚弱。”
“谢谢王大夫!”李青青站起身来道谢。李汴也想起身道谢,但是刚刚一用力就觉得身上伤口被牵动,疼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李青青见了连忙按住弟弟。
“不必多礼!你现在不能用力,不然牵扯到伤口,又会流血,说不定还会有危险。”王大夫温和的说。
“谢谢王大夫!”李汴不再起身,小声的说到。
王大夫又坐到张承乾的身边,问道:“张小兄弟感觉可好些了?”
“好多了,只要不动,伤口就不疼了,脑袋也清醒了不少,就是太无聊了,闲的蛋疼!”张承乾说的顺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于是只能尴尬的笑笑,敷衍过去。
“闲的蛋疼?闲的蛋是哪儿?”王大夫耳聪目明,一下就抓住了重点,问道。
“呃!这是一个…一句方言,意思就是很闲,非常非常无聊的意思!”张承乾干笑着解释到。
“既然如此,张小兄弟若不嫌弃,就与在下聊一聊吧!在下也是闲得蛋疼!”王大夫温和的笑着说。
张承乾听了嘴角扯了扯,别提多尴尬,这古人这么潮,真的好么?看到王大夫这表情,就知道肯定又是来找他谈论医道的,不过反正也是闲着,能有一个人陪你磨磨嘴皮子,也是一件好事儿。于是笑着点头说道:“哪儿会嫌弃?王大夫你先开头!”
王夫人则坐到桌前,拿出一张鞋底开始做起了女红。
王大夫转头看了一眼李汴说道:“看这李汴的伤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说起来还是小兄弟你的功劳,早上小兄弟讲的那些事项,我今日也仔细的琢磨了一下,应该可行,可是这洗去毒气邪气为何要用开水?”
张承乾用手摸了摸鼻子,看来自己这毒气和邪气,还不能把这求知欲爆棚的王大夫给忽悠住,于是想了想,胡诌着缓缓开口说道:“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道家也有言:袖中有乾坤,纳须弥于芥子。反过来就可以理解为,在一朵花上,有许多我们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如同我们人类一般活动休息,这写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就叫做细菌,这些细菌有的可以附着在人的手上、衣服上、或是生活在水里。如果不用开水洗手,或者蒸煮包扎用的棉布,这些附着在上面的细菌就会到我们的伤口上来,而我们伤口的血肉就是他们最最喜欢的食物,有了食物,他们就会向蛆虫一样长大,繁殖然后吃我们的血肉,破坏我们的伤口,让我们的伤口化脓红肿。然而,把水烧开就如同把这些细菌给煮熟了,煮死了,这样以来,这些细菌自然就不能在我们的伤口上面繁殖破坏。”
王大夫听了这话十分震惊,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也被听懂了的一部分开启了一扇新的大门。就连旁边的李青青,也被这颠覆性的话语,深深的吸引住了。张承乾已经停了说话,但是两人陷在深深的震撼之中。
“吱呀”一声,门又被打开了,进来两个人,前面一人腰悬长剑,英武非凡,正是辛弃疾,后面一人就是阿福。
看清来人,王大夫和夫人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辛公子!”看得出来二人十分敬重这位公子。
李青青见了也跟着起身行礼,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叫,只好尴尬的行礼。
辛弃疾连忙拱手回礼,笑着说道:“王大夫!王夫人!”
“公子请坐!”王大夫伸手相邀,王夫人则起身,为辛弃疾和阿福倒茶。
辛弃疾也不客气,一掀长袍便坐到桌前,微微一笑道:“这几日照顾伤员,当真是辛苦二位了!”
“公子客气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医者本分,况且这两日,在下也是受益良多,简直别开生面啊,倒是拖了公子的鸿福,应该感谢公子一翻才是。”王大夫笑着说,王夫人却又拿针,在头上擦了擦,一边听二人讲话,一边继续做鞋垫。
“噢!”辛弃疾听的有些糊涂,便问道:“此话怎讲?”
“公子可还记得前日,自那槐树村的尸体堆里刨出来一位小兄弟?”王大夫看着辛弃疾问道。
“自然是记得的。”说着转头看向张承乾说道:“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便是这位小兄弟吧!”
张承乾本来还一直沉浸,在把自己脑中的辛弃疾,与这眼前的辛弃疾仔细对比的震撼中。
自己所知道的,一生忧国忧民,竭尽全力主张北伐收复失地,却屡屡受到排挤闲置,仍然矢志不改的一代文豪、一代名将。就连到了人生尽头,最后一口气,昏睡床上,听到“金贼来了!”都能站起来大喊三声“杀贼!杀贼!杀贼啊!”
想到此时,胸中一腔热血,扯得胸口伤口发疼。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眼中也不由得一热。
看到辛弃疾转头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张的想要挣扎起身,谢过人家前日刨自己出来的恩情。不想刚一动就扯动胸口的伤势,疼得呲牙咧嘴,只好就斜躺着对着辛弃疾拱拱手,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一句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话:“在下张承乾,谢谢辛公子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