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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见礼完毕,双方分宾主坐下。
“阿辩,你的伤怎么样了?”农劲荪问道。“那一天你可是把你师父吓坏了。”
陈辩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来见农叔,一方面是当面致谢,一方面是家师吩咐,让我来农叔这里取些药材。”
一旁的**看了一眼陈辩,点了点头。
“阿辩你也算是因祸得福,进入了明劲后期。不过你这次突破时根基打得并不牢固,确实需要调理一下。否则根基不牢,以后的路越走越窄。”
陈辩闻言,颇有些意外。
“张师傅也是武林中人?”
“医武不分家,略懂,略懂。”
**打了个哈哈,便不再多言。
他不愿多说,陈辩也不好多问。但陈辩觉得,这**张师傅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能力压孙少保的堂弟当上这淮庆药栈的大师傅,单单这一点,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你想配什么方子,抓什么药材,把这儿当成自家药店,随便抓。我们几个老头子就不陪你了。”农劲荪见陈辩有些拘束,开口说道。“等你抓完药,再来找我。”
“好,农叔叔。”
农劲荪既然这样说了,陈辩便不再多言,径直起身去柜台处要了几张牛皮纸,一一撕成手掌大小,又走到北侧那一大排中药柜旁,按着师父药方上写的,看着小抽屉上的标签,开始一样样的挑选起来。
农劲荪和**则在休息区那里谈论起药栈的事情来,孙寿厅则翻看着那本《伤寒杂病论》,偶尔插上几句。
陈辩对此见怪不怪,这些药浴、药酒、内服外用的配方,是各个武学流派除了打法、练法之外,最核心的东西,很少会公之于众,更不会让其它流派的人得知。就像自己的师父,哪怕为了救国强种,在建立精武体育会之后,将霍家绝学迷踪艺都向世人公布,但这些最核心的配方、药方,却是没有泄露分毫。
这些药方上的药材,武师们不是在自家流派开的药堂里抓药,就是独自去深山老林里收集,或者从药贩子手中购买,实在憋到最后没办法了,这才去药堂。
去药堂,也是这个药堂里买点,那个药堂里抓点,有些做事严谨的,甚至不在一个城市里抓药,为的就是两个字,保密。
就是自己前世,那些医院开的药方,问问那些个病人,有几个能识得医生给开出来的单子上那些**凤舞、神秘莫测的“医生体”?究其原因,还是为了保密。
但农劲荪农先生和自己的师父霍元甲那是过命的交情,自己在他的药堂里抓药也不必要遮遮掩掩,该抓什么,要拿什么,陈辩是大大方方。不一会儿,中药柜旁的小桌子上,就堆成了小山包一样,估摸着不下小百十包。
“农叔,这药下来多少?”
农劲荪摆了摆手,口中埋怨道。
“你这孩子,自家药堂,说什么钱,拿去拿去。”见陈辩还要开口,农劲荪把脸一板。“阿辩,你要是再说这黄白之物的话,下次我这淮庆药栈可就不敢接你这贵客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陈辩还能说什么,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至于这药钱,是再也不提。
农劲荪见状,笑得一张胖脸上只留下了眼睛缝,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来,阿辩,坐这里。”
“东家,你和阿辩先聊,货栈那边还有些帐没盘清,我去再瞅瞅。”
**心中知道自己东家有事要和陈辩说,向农劲荪告了一声罪,便起身离开了。
孙寿厅也合了那本《伤寒杂病论》,借口早饭没吃饱,起了身,一步三摇的出了药堂大门,上街上找吃的去了。
陈辩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坐到了农劲荪旁边。
“听霍兄说,他准备派你去禅城,请那位**的武学大师**鸿来津门,共商大计?”
陈辩点了点头,农劲荪不仅是师父的好友,也是津门精武体育会的筹办者之一,知道这些并不意外。
“我听霍兄说,你是大侠王五的义子。我且问你,你对‘北拳南革’怎么看?”
农劲荪盯着陈辩的双眼,神情有些严肃。
北拳南革,指的是清末民初这段时间,北方的义和拳,南方的革命党。
陈辩思索了好一阵,方开口说道。
“农叔,我若说这二者都救不了这偌大的中华,你信也不信?”
农劲荪不置可否。
“你且说说看。”
“农叔,义和拳经辛丑年赵、景两位首领被清廷所害,亦如夕阳西移,自保尚力不从心,遑论救国救民。”对于义父所在的义和拳,陈辩一语带过,并不愿多说。
农劲荪点了点头,陈辩说的不错,义和拳如今大不如前,被清廷**的只剩下了星星余火,难以复燃。
“至于南方的革命党……“
陈辩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抬眼看了坐在对面的农劲荪一眼。
“你小子,说吧!我就是他们口中的革命党。”
农劲荪看出了陈辩的顾虑,大方地承认的自己的身份。
果然!
自西学东渐以来,为了救亡图存,中华的有志之士在思想上分为了两派,改良派和革命派。改革派以康、梁为代表,革命派则是以孙先生为首,农劲荪坦诚自己是革命党人。自不用说,想来他与孙先生有所联系。
或许……
想到这里,陈辩有了主意,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
“虽说革命党这几年在南方如火如荼,但在清廷眼中,也只是区区芥蒂,不值一提。但在我看来,能推翻清廷者,唯有南方的革命党。但这些革命党人却有两个弱点。”
农劲荪顿时来了兴趣。
“阿辩你且说来听听。”
“其一,没有具体的纲领,只是喊口号,组织上也不是太严密。此为文不成。”
“其二,武装力量薄弱,这就是武不就。就如戊戌年那般。若是当年皇上大权在握,谭公手上有一支精锐,不借用袁大头的新军,那变法也未必不能成。刀柄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能成为对敌的利器。如果掌握在别人手中,不晓得哪一天背后就会捅过来一柄刀子,万般努力,一朝化为流水。”
“更何况,革命党人在南方四处起义,看似是令清廷烦不胜烦,但清廷的根基是在北方。如此做,除了损耗自身力量之外,并没有太多作用。”
陈辩说着,伸出右手,先成爪状,而**拳。
“就如这练武,一爪下去,只是五个窟窿,但并不致命。但化爪为拳,一拳下去,哪怕捣不中心窝,打在别处,也是一个重伤的下场。”
说到这里,陈辩向农劲荪拱了拱手。
“权当小子戏言,农叔切莫当真。”
农劲荪看怪物般看了陈辩半晌,方开口叹道。
“古人有言,三年不飞,一飞惊人;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此诚不欺我!在霍兄门下你并不是最出彩的那个,任谁也没想到你却有如此见识。不瞒阿辩你,**先生这几个月将要回国,在禅城下船。我这里有一封****要给他,只是这些日子你师父精武会一事,我须臾离开不得,便想着你去禅城时顺路捎过去。不知阿辩你意下如何?你要是见了**先生,再将你这番话和他说一说,他必引你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