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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地动作打翻了杨睿手中的碗,大半碗黑色汤药撒在他洁白的衣衫上,杨睿却似乎不在意,重新舀了一勺放在李婉嘴边:“我已经派人将你娘的尸体梳妆打扮了,按照这边的习俗,人死只能停发三天,你把这些药吃完,我带你去给花娘下葬。”
李婉嗯了一声,恢复平静后将半碗汤药喝完。
药很苦。
浓重的苦味在嘴间徘徊,却不及心中的十分之一。
李婉来到灵堂的时候李铁山早早就来了,拄着拐棍,两人的时间好像老了很多,颓废的望着花娘的棺椁发呆,眼角泛着晶莹的泪珠,大夫人张翠花坐在一旁悠闲的品着上好的西湖龙井,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李婉身着白色长裙,一缕长发被松松散散的用白绳绑在后面,偶尔有几缕青丝垂在脸颊上,被修长白皙的手别在耳后,素颜白裙,没有任何东西点缀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杨睿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一阵微风吹起李婉身上的衣衫,模糊间心跳止不住的加快。
大夫人瞄了眼李婉,低声嘟囔道:“跟她娘一样,活脱脱的小妖精,还是古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铁山似乎听见了,扭头淡淡地望着大夫人:“这是你该说话的地吗?”
大夫人气呼呼的:“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我说我不想来,你非要拉着我来,现在我来了,你还不许我说话,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你才满意啊!”
李铁山的拐杖戳在硬邦邦的地上发出沉重的声音:“闭嘴。”
灵堂设在王府的一个偏房里,按照当地的习俗搁在西边的厢房,白色的布将房间正填满,门口的家丁已经被杨睿叫走了,吕子林站在门口,望着李婉的眼神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他娘死得早,可以说是花娘将他一手拉大的,不是父母却胜似父母,抱着以后出人头地一定报答花娘的这颗心长大的吕子林,心中悲痛万分。
他对着花娘的尸体,在心中默默的说道。
花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李婉照顾好,你安心的去吧。
李婉慢慢走到花娘的棺椁前,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她不关心大夫人跟爹是如何争吵,现在的她只亲自送娘最后一程。
今天她并没有哭,吕子林的眼眶却红红的:“婉儿,起来吧。”
李婉嗯了一声,喉咙很疼,几乎说不出话来。
院子的角落里,家丁急匆匆地朝这边走过来,不知道在杨睿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眉头紧锁,看了一眼李婉一家人后朝前厅走去。
大夫人注视着杨睿离开的背影,大夫人跟着几个官夫人后面也长了些眼力劲,看杨睿器宇轩昂,气度不凡的模样,家丁又对他言听计从的,估计在王府是个管事的。
“婉儿,这么些年,让你跟你娘在外面吃苦了,都是我这个当爹不好啊。”望着李婉消瘦的身躯,李铁山不禁开始后悔当年那个决定。
“吃什么苦啊?”大夫人不满道:“你没瞧见吗?人家有的是本事,能在王府里办一场葬礼,这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撑腰尼,你瞎操心什么。”
八成是花娘心怀怨恨,都隔了这么多年了,还把孩子带过来,这算什么事?
“婉儿是在这里当丫鬟,你想到哪里去了。”李铁山瞪了一眼大夫人,平日里在家里跟他对着干也就算了,想不到到了外面还这么口无遮拦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说都是实话,王府又不是收难所,你以为凭一个丫鬟的身份就能随随便便在王府里设置灵堂?”大夫人喋喋不休的跟李铁山争吵。
李婉无心去听两人在吵什么,倒是大夫人的一句话让李婉清醒了,因为娘亲病故的打击她差点忘了这里是王府,有权有势的人家,应该最忌讳丧事,杨睿已经帮了她这么多,她怎么可以再给杨睿惹麻烦。
“爹。”李婉声音嘶哑的说道:“我们把娘带回家吧,我想给娘一个安身的地方。”
大夫人一听这话,还没等李铁山开口,便冲到李婉面前,刀锋似的眼神在李婉身上扫视:“这还没认祖归宗尼,你真当李府是你家啊,还想把一个死人带回家,我看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别把霉头招到我们家来!”
老爷老了,家里的几个夫人都是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的货色,家里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基本上都是她再维持,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辛苦与汗水,才换得了现在李府的成就,李婉一个丫鬟的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进李家的家门!
“闭嘴,谁让你乱说的!”
李铁山气的胸膛起伏:“你给我回去。”
大夫人冷哼一声:“要不是你死皮赖脸的让我陪你来,我真以为我喜欢触这个霉头啊!既然我今天来了,有些事情我就必须当着大家的面一一说清楚。“大夫人指着花娘的棺椁,道:“李家绝对不允许有死人进出,谁要是敢把棺材往李家放,我立马走!”
“到底谁才是这个家得主人。”
李铁山胸口直起伏,情绪激动的咳嗽不住,李婉伸手想给他拍拍,大夫人瞪了她一眼将李婉挤到旁边,要不是吕子林及时扶住,她就摔到地上去了。
“婉儿跟花娘都是李家得人,你凭什么不让她们回家?”之前就看不惯大夫人的态度,碍于这是李家的家事他不方便插手,可现在看大夫人这么欺负李婉,吕子林就要跟她理论了:“这得看李老爷的意思,你一个女人有资格阻拦?”
“我没有资格?”大夫人冷笑一声,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事情:“我再没有资格也比你这个外人有,多管什么闲事!”
“婉儿是我妹妹,她得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吕子林将李婉紧紧的搂在怀里,只要有他在,谁都别想给她一点委屈。
“呦,妹妹,我看不止妹妹这么简单吧?”大夫人暧昧的眼神在吕子林跟李婉之间徘徊,感情这事她是过来人,吕子林看李婉的眼神分明就是透露着爱意。
“你……”
吕子林脸上染上绯红,正欲冲上去跟大夫人理论,李婉立马拉住他,冲他摇摇头:“我娘才刚刚走,我不在她面前吵,饶了她得清静。”
李铁山杵着拐杖倚在花娘的棺椁前,泪水滴在棺盖上:“都别说了,我们带花娘回家。”
她生不能名正言顺的嫁李家,死后的葬礼一定要由李家来办。
这一辈子,李家欠她得太多了。
“凭什么啊?谁知道李婉是不是她跟别的男人生得,老爷你可别因为她们母女俩可怜就往家领,死人晦气。”说道这里,大夫人眼眸一转,突然想起了崔玉,附在李铁山耳边说道:“老爷,过几天四妹就要嫁进来了,这喜事都要来了,你这样做多不合适。”
李铁山眉头微蹙,算算日子是快了。
大夫人趁机说道:“要不花娘咱就不带回去了,我安排几个家丁将花娘葬了,也省的黑白相冲。”
大夫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李婉正好可以听见,黑白相冲,想不到已经六十多的爹居然还要再纳妾,还在娘刚刚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