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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咳嗽未愈,怎的今日竟然喝起酒来?”墨亦城一身青衣,身形翩翩立于安醉墨身侧,含笑看着她。
安醉墨心思微转,忽然笑道:“是啊亦哥哥,我都忘了,多谢提醒”说着冲他甜甜一笑。
“原来是……韩王殿下”一旁的赵婕朝着墨亦城微微施了一礼。
“这位是……”墨亦城故意将声音拖得很长,上下打量着她,却没有要她起来的意思。
赵婕只觉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此乃赵丞相长女”安醉墨一边提点道。
“哦……原来是赵家妹妹,快免礼”墨亦城仿佛有些恍然大悟。
“方才赵家妹妹是要敬阿墨酒吗?真是不巧,阿墨咳疾未愈,还是让本王为她代饮此杯”说罢一扬手,杯中酒一饮而尽。
墨亦城含笑看着赵婕,潇洒将手中白玉杯倒过来示意,身形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赵婕微微有些讶异。
她眼光飞快的打量了一下墨亦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醉墨,忽然笑了,仰头饮尽杯中酒。
赵婕道:“久闻韩王殿下与郡主兄妹情深,今日一见……赵婕当真羡慕。”说罢也将红玉杯倒过示意。
墨亦城伸出手,将安醉墨揽于身侧,朗声笑道“众多皇子兄妹中,本王与阿墨感情最好。”墨亦城的笑声很清朗,清朗到喧嚣的乐游宫都觉得有些突兀,身旁的几个大臣转头看向三人。他却不在意一般,反伸手握住了安醉墨的手。
安醉墨心下却有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亦哥哥平日里那样温文尔雅,今日的表现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乎有些……太过热情?
赵婕自知碰了个软钉子,寒暄后便回到了座位上。
赵婕走后,安醉墨想要抽出手,却发现墨亦城紧握着不让她抽出,她奇怪的看向他,他却背对着首座方向对她挤了挤眼睛,她顺着墨亦城的身后看过去,只见墨凌枫一身黑衣的站在那里,远远看着二人,眼里一片寒光。
安醉墨顿时了然,正想上前跟他解释,却又忽然想起方才赵婕的话,心意一转,便故意甜甜的对墨亦城道:“亦哥哥,我们出去走走,这里闷得慌。”墨亦城自然配合的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两人翩然出了乐游宫。
两人牵着手一路直奔疏影殿,安醉墨一出了乐游宫变笑开了怀:“亦哥哥,幸好你赶了来,要不然我今日真要被赵婕欺负了去。”
“欺负?我怎么没看出来?”墨亦城微微笑道。
安醉墨道:“我乃郡主她乃臣女,见了我不行礼不说,还敢挑拨我,我本来不想理她,又恐她以为我怕了她,方才她说以后要在琅环殿跟我们一起读书,亦哥哥,以后她要真来了,我就再也不去琅环殿了。”
“当真不去?”
“不去了”她分明在赌气,却转头一笑道“我让三哥把太学请到青玉殿来。”
墨亦城看着她,却忽然收起了笑容:“阿墨,赵婕此人不简单,她身后是庞大的赵氏家族,以后你最好避免跟她正面冲突。”
“你也害怕赵丞相?”
墨亦城含笑微微摇了摇头“普天之下,我还没有遇见过害怕之人”他的声音如洪钟玄黄“赵家世代追随北汉皇室,赵平琮是赵氏家族的第三代丞相,京城之中有半数以上的文臣都是他的门生,赵家对于北汉的皇权可谓影响颇大,而赵婕此人颇似其父,行事果断狠辣,她今日对你,已然起了杀心。”
安醉墨心下微微一惊,却转头笑道:“我知道她不喜欢我,不过,我也不怕她。”
墨亦城伸手帮她理了理额边拂动的发丝,忽然柔声道:“你不必怕她”
安醉墨看着墨亦城的眼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眼中闪动。
一阵微风吹过,一阵梅花的香气忽然游过,安醉墨忽然笑道:“亦哥哥,疏影殿的红梅最是好看,我们去摘一些回来,放在屋内好不好?”
“走”墨亦城朗声答道。
安醉墨抱着树枝红梅回到蓝玉殿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进门,便看见墨凌枫冷冷的身影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外。
殿门没有关,北国的东风很是寒冷,整个蓝玉殿内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宫殿内看不见一个宫人,安醉墨看着墨凌枫的身影,想了片刻,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抬脚大步进了殿内。
一进殿内她就故意大声道:“疏影,清浅,帮我找个花瓶来,今天的红梅开得真好……”等了片刻并没有宫人应她,安醉墨挑了挑眉,知道墨凌枫遣走了所有人,索性自己去翻起了瓶子。
“你去了哪里?”墨凌枫的声音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安醉墨故意装作没听见,在瓷瓶中东一下西一下的插着红梅。
忽然“砰砰”两声清脆,瓷瓶裂成了数块。
安醉墨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她觉得手上有什么东西冰凉凉的划过,看着看着,手上缓缓出现了一条极细的红色血线,她的手被瓷瓶划破了……
其实她今天心里非常不痛快,赵婕大庭广众之下占了本应属于她的位置,还能堂而皇之的过来挑衅她,而一旁的墨凌枫居然不管不问,不发一言,她自小跟在墨凌枫身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若不是墨亦城今晚安慰了她半天,她这一夜过得可谓非常窝火。
墨凌枫方才用内力震碎了花瓶,于是花瓶的破碎伴随着她心理伪装的破碎,一同宣泄了出来。她将手中红梅狠狠仍在地上,大声吼道:“我去哪里关你什么事?”
“我怎么告诫你的?!”
“是,我是跟亦哥哥出去了,你告诫我远离他,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是你皇兄!”墨凌枫的声音冷如冰霜。
“亦哥哥也是我皇兄!”安醉墨对他吼道。
“他是你皇兄?你是不是昏了头?”墨凌枫冷笑道。
安醉墨点头笑道“今天我被安排在最下等的位置,是谁放弃了皇子的位置过来跟我坐在一起?赵婕今天挑衅我,又是谁不怕得罪赵丞相来帮我解围?”
“你说过,我喜欢的你不会给别人,可是她今天分明坐在我最喜欢的地方!”
“你……”墨凌枫一把抓住她,瞪着她的双眼仿佛要冒出火来。却冷冷的笑了:“你以为他有多喜欢你?你想不想知道,化蝶刀背后真正的故事?想不想知道,墨亦城是怎么从韩地活着回来?想不想知道,他怎么是利用了你我的关系?在你第一次在青玉殿看见他的时候!在我第一次被虎袭的时候!在你偷偷去青玉殿看他的时候?!”墨凌枫狠狠的甩开她。
“安醉墨,我是不是把你保护得太好?保护到你连真假都分不出来?!”
安醉墨冷笑起来“你一次次的跟我说亦哥哥城府,亦哥哥对我有所图谋,可是他今天为了我当面得罪了赵婕得罪了赵丞相,而你呢?”
安醉墨看着墨凌枫,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云淡风轻的说道:
“父王已同意赵婕入宫,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墨凌枫站在原地,没有回答。
安醉墨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清脆碎裂开来,心里冷到了极点:果然……抬起腿便往殿外走去。
身后却响起一个冷到极点的声音:“你喜欢他?”
安醉墨心里冷冷一笑,缓缓侧回半个头,嘴角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却不看墨凌枫。
“是——”
她的声音甜美得如同三月的花香,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踏出了蓝玉殿。
身后传来乒呤乓啷东西碎裂的巨大声响,安醉墨再也忍不住匆忙跑开。
龙渊殿的回廊上,墨凌枫早已禀退了宫人,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安醉墨一路行来,竟然没有看到一个宫人,一直到她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衬得黑色的夜更加的冰冷。
她就这样一身华服的站在他面前,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她身着华服的样子。
他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此刻她的脸上无比平静,比起数年前在蓝玉殿外大闹的那个少女,判若两人。
他就这样一直盯着她的双眼,而她,冷冷的看着他,眼内是如霜般的冰冷,奢华的发饰冰凉的贴在额间,映衬得她的表情,更加的木纳。
此时已经是深秋,空气中夹杂着透心的凉意,一阵风吹过,半片枯叶随着风翻翻卷卷,最后停在了安醉墨繁琐的发髻之上。
墨凌枫下意识的微微抬起手,想要帮她拂去发间的枯叶,她却猛然间浑身僵硬迅速退开一步,眼底满是警惕和惊厥。
墨凌枫的手停在半空中,许是被她刀锋般尖锐的眼光刺痛了,眼光缓缓移到了她发间那片枯叶之上。
安醉墨顺着他的眼光才感觉出了异样,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发髻,一把拽下那半片残叶,狠狠扔到地上,连带着扯出了几缕发丝,却全然不顾,再不看他。
墨凌枫的眼中锋芒尽散,他看着她倔强而鲁莽的动作,眼内的表情复杂而多变,最终,却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如同一潭深水般低沉:
“三年前,父王的死因并不是意外……”
九年前,北汉王墨临渊在北郊行猎之时,被猛虎所伤,最终不治而亡,临死前传位于豫王墨凌枫,这青书上记载的寥寥数笔,不仅冠冕堂皇,而且顺理成章。
安醉墨心里一阵冷笑,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冰冷,这就是他千方百计引自己前来要说的?
墨凌枫明显察觉出了她脸上的鄙夷与不屑,眼睛如同深潭般沉寂,继续道:
“司马景手中掌握武都禁卫军,趁行猎之际,暗中勾结行宫护卫,将大批刺客埋伏在秘林之中,他们本意是为了杀我,我事先防备虽受重伤却未及性命,但是我没有想到,司马景见事情败露,索性破釜沉舟,转而前去劫持父王。”
“当时我身受重伤,身边护卫亦死伤惨烈,父王最终虽然突破重围回到皇城,却因伤势过重一病不起。”
“武都皇城的兵变并非我蓄意为之”墨凌枫的语气微微有了些缓和。
“在那种情况之下,我必须要先控制住韩王,才能保住”
“皇城的安全……”墨凌枫的眼光扫过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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