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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从花姨娘处出来,到轩园正厅来探萧潇,刚好看到屁股红红的萧潇被人抬了出去。他飞奔过去,却被人拦住。
“哼,狗仗人势。”这话,骂得自然是绵绵。
小刀一路绷着脸,跨进正厅,微仰着头,怒视着那个手执甘蔗的女子。
“她很好,你放心。”绵绵当然知道小刀是来兴师问罪的。
小刀听到这话,连忙窜上去,一把揪住她的衣襟,一阵沉默后,松开手,狐疑地看着那根带着血迹的甘蔗。
“我猜,你和姨娘已经说了许多好话。”绵绵不以为然地抚平衣襟。
她也发觉今天小刀看起来有些细小的变化。从不打扮的少年,一旦拿起眉笔、粉扑、胭脂蔻,多半是会颠覆他平时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与你无关。”小刀嘟嘴低声道。
虽然有萧潇这位名师做榜样,但小刀还没修炼到子弹打不穿脸皮的程度。被绵绵一提花姨娘,小刀就有些奈不住性子,怒色爬上脸膛,眉头紧蹙,生怕别人嘲笑了他。
年少时候的小倌,其实很看重尊严。
尤其是爱哭的小刀。
“小刀长大了,知道照顾萧潇了。”绵绵点头赞道。
“我向来十分照顾幼小的弟弟妹妹,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如今做这些说辞,是想来讨好我么?”小刀不是吃素的,嘴上厉害不输于绵绵。
绵绵皱着眉头,抿嘴不语。
“我的事,不用你管。”小刀说到这里,他稍稍提高声音说了一句我先回房了,就脚下匆匆飞快地走了。一个跟他过来的家丁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追了上去。
绵绵只是笑笑,看着发过一通脾气的小刀跑开,长舒一口气。
绵绵拆下甘蔗上抱着的布条,力道恰到好处。
这甘蔗送上去,沈老妈子能讨好花姨娘,自己也图个威风,在一众婢女里高出一截儿。
关键是,她还卖了萧潇一个人情。
她本是心高气傲的女子,根本不屑与雪萍等人共事。因为和萧潇一样倒霉,被拐子骗来青楼,心里已经十分委屈。她想成为前厅卖艺不卖身的当红姑娘,接着这步登云梯,早早嫁了官宦人家,才能再去寻父母兄弟。
就为了一家团聚,她苦心筹谋。
萧潇在内苑瞎闹腾,白天是出笼鸟,晚上是灯下书虫。萧潇书法虽然不好,字丑,但写出来的诗词根本不像出自6岁孩童之笔。绵绵自幼熟读诗书,端着知书达理的架子,对萧潇随手写下的题帕三绝却十分敬佩。
萧潇要是知道自己盗版林黛玉写的诗,被绵绵看上,日后又不幸成了邀功的棋子,她宁可挨满15下甘蔗,也不干这赔本买卖。
偏偏,萧潇不知道。
绵绵并没有直接接近萧潇,而是和雪萍交好。毕竟,她这个年纪总围着6岁萧潇,是容易让人起疑的。
绵绵没有小刀划入筹谋的局里,因为小倌和姑娘是两条道。
绵绵起初仅当萧潇有些诗书的慧根,但今天她的忽然出现,让绵绵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根飞天索。
夏侯天明昨夜披在萧潇肩上的披风,是皇家的花色。络腮胡子扛着萧潇回到轩园时,这件披风也留给了她。绵绵最先发现萧潇,她没有声张。
萧潇睡梦中还惦记着“银票”“夏侯”“肉肉”等词语,绵绵不明白其中含义,但坚持认为萧潇和皇族的人有一定程度的联系。
“绵绵,花姨娘叫你过去一趟。”正当绵绵握着甘蔗发呆的功夫,沈老妈子扭着肥臀进了院子,她先打量着怔怔出神的绵绵,又走近了些,推了推她的胳膊肘。
绵绵收敛了孤傲的神色,迎上来,讨好道:“劳烦沈妈妈亲自跑来告诉我,真叫人过意不去。”
沈老妈子笑的合不拢嘴:“多亏你,我也不用受罚。绵绵,以后要是飞上枝头做凤凰,可不要忘了沈妈妈哟~”她挽着绵绵的嫩手,又赞了一番白净。
绵绵跨出屋子前,十分不放心地回头瞥了一眼屋里东面柜子顶上的小包袱。
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沈老妈子发现。
……………………
到了午膳的时辰,照理,花姨娘的起居室内只剩下于她和贴身丫头鹦鹉,另外有一个老迈的家丁在旁边布膳。由于花姨娘在外数月,今天第一次回来,屋里一时堵了许多人,大家几乎商量好似地,挑这会儿吃饭的功夫来回话。
“让前厅管事王伯先来回话,其他的,缓缓。”花姨娘手中碧玉念珠微微一扬,退去了大半人。
王伯从一众下人堆里挤到前头,翻开账簿第一页,正要读。
“账簿放下,我自己会看。”花姨娘已经换了身碧色的衣裳,仰在美人榻上,把玩着一只玉镯子。她斜视了屋外伸脖子的几个婆子一眼,心中烦闷,慵懒道,“谁在外边?”
鹦鹉领会花姨娘的意思,几步快速踱至门外,居高临下,朗声说:“你们是聋了吗?让你们晚些来禀告,没听见么!”
台阶下的几个主事婆子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极不情愿地散了。
“我不在这几个月,坊里有什么新鲜事儿么。”花姨娘抬头看着王伯。
“长乐、敬琪两位姑娘从良,小人已经差人禀报过姨娘。”王伯从头到尾细细思量了一通,坊里能称上大事的,不多,还有一件,“郑公公上月又到坊里查看了库房。”
“他哪儿来的钥匙。”花姨娘记得这个没根儿的丈夫跟自己哭过穷,说丢了钥匙。这下,怎么又拿着钥匙开库房了?
“只是清点了一下库房,没拿出一件东西。”王伯是花姨娘安排进卧月楼当差的,他站在这一边,吃得是花姨娘赏的饭。
花姨娘四栋非懂的点点头。
王伯静候了一会儿,看花姨娘没什么别的吩咐,就放下账簿准备要走。
“宫里,是不是有人在查……”花姨娘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招呼王伯走近几步,她扭头向鹦鹉递了一个眼色,“去外面候着。”
在花姨娘身边捶腿揉肩的鹦鹉立即住了手,转身退下,知趣的掩上门,在屋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