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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毅一路开着车,通过后视镜观察小七,他觉得这个女孩不像是普通人家长大的,背后必定有很多故事。
“女侠,你为何带着狗大侠这么晚坐在路边,虽然说你的功夫了得,但是一个女孩子总是不安全的?”杨毅有点好奇,更多地出于关心的问。
“不要叫我女侠,我叫洪小七,叫我小七就好。我的狗叫老豆,你已经知道了。”小七说完,摸了摸老豆的头,算是给他自我介绍的机会,老豆抬抬头,算是打招呼了。
杨毅也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杨毅,今年而立之年,在一家外企做市场部总监。”杨毅突然觉得自己搞得跟相亲似的,就没有继续说下去,平时跟酒吧里的美女也没有这么紧张的介绍自己,自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今天怎么变得这么上不了台面。
小七说:“杨——毅,我记住了。至于为什么沦落到露宿街头,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小七一路上将自己到了白云市的三天经历都跟杨毅说了,最后还不忘加上今晚这段事情。杨毅咳嗽几声,说:“今晚的事情还是别说了,毕竟我是当事人。”
小七想到自己一头扎进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而那个男人还正坐在前面,脸又开始红了。
杨毅看到小七低着头,以为她是因为这几天的经历难过了,就安慰道:“人在江湖飘,难能不挨刀。初入社会,总会经历一些挫折,以后习惯了你就长大了。不过被骗子骗得身无分文,你也是我遇到的第一人。”
小七立刻反驳:“不会的,我相信老太太肯定不是骗子,梅姨说的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她肯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小七眼睛中发出了光。
杨毅看着坐在后座的小姑娘,她是这样的纯净,仿佛天然形成的玉石,让人不忍心去破坏她原有的美感。
杨毅住在一个高档公寓小区,小区楼栋不多,但是环境特别优雅安静。杨毅停好车,于是小七带着老豆下了车。杨毅领着小七和老豆走进了电梯,小七有点紧张,因为她很少坐这样的直达电梯。她很少离开山上,除了16岁后跟着师傅的团队去参加比赛,可是机场里的电梯都是手扶式的,所以她很少有机会乘坐这样直达的。小七觉得特别没有安全感,因为忽上忽下,让人觉得时刻就会坠落下去。杨毅看出小七的紧张,就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
“看你不像是本市的人。”杨毅想了半天竟然找了个最无聊的问题。
小七点头说:“我不是在城市里长大的,我是在白云山上长大的。”
“那你在这里有没有亲人或者朋友?”杨毅这么问是想等他们吃饱后就好人做到底,将他们送到亲友那里去。看来今晚是别想睡了,杨毅心里正想着,电梯已经到了,门开了。
杨毅请小七带着老豆先下去,他按着电梯open的按钮,表现得非常绅士。
小七本来不知道怎么回答杨毅,她不想说假话。因为她在白云市是有亲友的,小师叔和方瑾就在医科大学,可是她根本没有打算去找他们,因为她这次离开,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刚好电梯开了,杨毅也没追问,她避而不答,也不用撒谎了。
杨毅打开门,按亮家里的灯,小七看到一个男人的家是如此的整洁有序,她才知道自己一贯的脏乱差是过得太糙了。小七看着杨毅的屋里发呆的时候,杨毅已经拿出拖鞋让小七换上,还拿了一条毛巾要求老豆从上面踩着过去,这样可以擦净老豆爪子上的灰尘。
小七换上拖鞋,走到屋里四处观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墙的书,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而且每一本书都做了标识,以此来做分类。小七随便拿了一本翻开,里面用便利贴做了很多的注解和读书心得,没想到站在她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杨毅还是个文化人,真得和小师叔有得一拼。
杨毅已经走进厨房给小七和老豆弄些吃的,他还不忘跟小七叮嘱:“你可以随便参观,但是别破坏了他们原本的样子。”她回了句“好”就算答应了。她用手摸摸书架,真的是一尘不染。老豆摇着尾巴走到餐桌下面,他来得目的性很强,就是填饱肚子,所有没有心思参观其他地方。
很快小七的眼睛被书桌旁的一块块方形的小木块吸引,堆积得像个奇怪的动物,几米高都是这样的小木块整齐的排在一起,它们似乎有规律的靠在一起,力度刚好,不会因为太过拥挤,就倾倒。太神奇了,小七心里感叹,这跟武术中追求平衡和谐是一个道理。
小七特别好奇,就想用手去轻轻触碰一下。
这时候杨毅已经从厨房端出两碗泡面,一边放在桌子上,一边对小七说:“最近工作太忙,也没有时间去买菜,家里只剩下泡面了,我加了个鸡蛋,你们就凑合着吃吧。”
说完抬起头看着小七正要下手去碰多米诺骨牌,就张大嘴喊了声,伸开手做出保护的动作:“不要碰!”
可是为时已晚,小七已经碰到一块,顷刻之间,发出轰轰地声音,多米诺骨牌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整个散落在地板上。杨毅第一次感觉到领地被人侵犯了的后果,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
小七发现自己眼前的庞然大物变成脚下一块块的木头,她突然觉得艺术是如此神圣不可侵犯的。你可以远观,但绝对不可以亵玩,否则艺术为了她的情操一定会自我毁灭。
小七可怜巴巴地望着张大嘴巴倾斜身体的杨毅,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杨毅此刻有点后悔今晚做得一切决定,因为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事还没完,麻烦会不断地找上门来。但是他多年的绅士经验告诉自己,不能发火,小声嘀咕一下:“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杨毅他强压着内心的怒火,勉强微笑地对小七说:“没事,不就是毁了半年的时间。”
小七听到这是他半年时间完成的,就跟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赶紧过来吃面吧,泡久了就不好吃了。”杨毅非常勉强地露出笑容对小七说。
杨毅一说到泡面,小七立刻就闻到一股香味,口水就控制不了,她吞咽了几下,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坐到了餐桌旁。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小七说完就拿着筷子大口的吃了起来,老豆早就闻到香味,按捺不住吃了一半了。
杨毅就想赶紧让他们吃完饭,这样就可以打发他们离开了。后来他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小七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东西,在山上虽然日子过得也不清苦,但是师傅对他们的食物要求很严格,每天吃得东西都寡淡无味,实在没有什么可回味的。今天这碗面,特别香,味道也很重,出奇地好吃,小七认为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小七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然后问杨毅说:“这个面叫什么名字?”
杨毅吃惊地张大嘴巴,难道这个女孩是来自外星球,连最普通的方便面都不知道。“你从来没吃过方便面?”杨毅怀疑的问。
“方便面,原来它叫方便面啊。以后我要每顿饭都吃这样的面条,真是太好吃了。”小七满足的摸摸吃饱的肚子。
“你还真没吃过!我越来越怀疑你是不是地球人。”杨毅坐下来说。
小七委屈的看着杨毅:“我真没吃过,师傅对我们很严格,从来不能乱吃东西,他经常说习武之人最怕病从口入。练武之人吃得东西必须是纯净无杂的,否则就容易将真气变为浑浊之气。”
杨毅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到底是如何被养大的,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好了,既然吃饱了,我就送你们去住的地方。”杨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故意装作很轻松的下逐客令。
“你忘了我们没有住的地方,才流落街头的。”小七还意犹未尽的看着刚才吃过面的碗,根本没有心思去看杨毅。
杨毅又说:“那总有亲友可以投靠吧?”小七低着头不说话。
杨毅心想看来是从乡下来城里的野丫头,无亲无故。“这样吧,我带你们去宾馆开个房间,给你们把一天的房钱付了,明天你们就赶紧回家吧,别让家里人担心了。”说完杨毅就去拿钱包,顺便抽出两张一百的递给小七说:“这些钱拿着,作为回去的路费,够不够?”
小七没有伸手接,她依然低着头说:“师傅说了,无功不受禄,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钱财。”
“就算我借给你,你到家后再让你父母给我汇过来。”杨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让他们离开了,难道真的直接说出来。
小七抬起头,眼圈红了起来,说:“我没有父母,从来就没有。”
杨毅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女孩原来跟他一样,是个没爹没妈的主。但是他不想再惹麻烦了,毕竟他不是救主,帮不了世上那么多的可怜伤心人。
杨毅狠狠心,下了逐客令,面无表情地对小七说:“那我明说了吧,我一个大老爷们大晚上的收留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也不合适,而且我习惯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日子,你一来就把我半年的心血破坏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毕竟咱们也相逢一场。咱们其实也就是比陌生人多知道了一个名字,没有啥沾亲带故的关系,你还是带着你的狗快点离开吧。你对我而言,只是个路人甲。”
“路人甲?”小七突然觉得刚才那份庆幸人与人之间建立的信任和情分,一文不值,风一吹散了。
“是的,我只是从你的世界路过,刚好施舍了一下,别觉得有多大的恩情,也不需要你的回报。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杨毅最后一句话故意说得特别重,这么多年一个人独自生活,他根本无法接受家里多了一些气息,让他心神不宁,手足无措。
小七心中刚刚对这座城市仅存的一丝温暖,也被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浇在心头上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