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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的华军镇北关议事厅。
当林允贞说出自己对河罗人不会南下的担忧后,葛昀轻叹:“河罗人即便要走,也会把光州城拿下来再走吧。”似喃喃自语。
迟峰:“那元帅的意思是?”
葛昀:“若我军引一支援兵去救光州,你们说河罗人会如何?”
林允贞:“元帅是想借此引他们南下?”
葛昀:“骄兵好战呐……”
迟峰也明白了几分,但没说话。
葛昀开始布置具体的任务:“迟峰你领所部人马去救光州。”
迟峰一听便面露难色,恳切说道:“元帅,不是卑职贪生怕死,实在是下面的兵马已成惊弓之鸟,我一万将士的性命没了是小,但要是因此误了元帅的大事,那罪过就大了。”
葛昀不理他,有些不悦地说道:“胜仗不会打,败仗还不会打吗?”
林允贞惊讶,迟峰亦如是,但不多时又明白老帅心意,便都不再多言。
葛昀继续布置:“允贞呐,你领本部兵马,带足箭矢和火油,多备干柴,埋伏在恒尚原附近,待敌入瓮。”
林允贞见立功机会到了,欣然领命。
迟峰突然发问:“老帅,恒尚原附近会不会有乡民?草原上的边民村落都逐水草而居,没有定所,要是那里有几个村落,大火一起势必殃及无辜……”
林允贞抢白道:“为国家大计,死几个老百姓算什么,就是你我,也要为国死难,何况他们,**山不就死了吗!”
迟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葛昀也没说话,议事厅里也就安静了。思索半晌,葛昀开口:“死一两个**山是没什么,也动摇不了我朝的根基,说句诛心之论,就是你我三人都死了,也对朝廷没多大损害。”他顿了顿,又说到:“但我们领兵在外,为的就是保境安民,起码要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
林允贞的脸色相当难看,但还是只能一言不发。
葛昀这回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继续说道:“此番出战,我等已经是丧师失地,罪不容诛,如果还要牵连百姓,那就愧对了这身战甲。”
迟峰也感觉葛昀这次说多了,怕他激怒了坐在对面的公子哥,不过也只是缄口不言。
葛昀继续说道:“将军是林大元帅的后人,自然贵胄出身,不像老夫和迟将军,都是小民百姓人家。你不知道百姓的疾苦也是情理中事,本不该求全责备。”林允贞有些面红耳赤,但葛昀依旧不依不饶,说道:“我刚才看你吃饭时,那碗羊肉分毫未动,为什么?不好吃?”
林允贞无奈地点点头,挤出两个字:“膻味。”
葛昀冷笑一声:“军中都知道我爱吃羊肉,却都不知缘故。老夫在投军前,就是这边关的牧民,家里穷啊,过不下去,就只能给别人家里放羊,每天都带着几百只羊出去,带着几百只羊回来,常常看着那些羊群,就饿得想着活吃了几只,可我从十二岁放羊,放到十八岁,六年里,一次岔子也没出过。后来就有一回,羊跑了一只,我追了十几里地都没追上。结果那户人家就抽了我八十鞭子,说是一只羊八十文钱,一鞭子抵一文钱。我养伤养了两个多月,没工钱,他们也不给饭吃,天天就靠吃他们的剩饭过日子。伤好的第二天,我就割了十五只羊的脖子,活吃了一只,来投军了。”
林、迟两人愕然。
葛昀接着说:“我说这些,也是告诉你们,不要欺负这些小民百姓,这些人安分了,我朝才能太平。只要有口粮食,有条活路,这些人就能安分,真把他们逼急了,那才是动摇了我朝的根本。”说罢狠狠地盯了林允贞一眼。
林允贞哪里受过这般羞辱,可此时此刻又不好发作,只能应承道:“元帅教训的是,还是元帅的话说的透彻。”顿了一下,不情愿地再挤出一句“是我浅薄了”。
葛昀听罢也不见喜色,只是说道:“我也谈不上透彻,一半是自己经历,一半是当年敖大将军的教训。”
林允贞听到此处,显然心下一紧,只能檐下低头,暂且忍受。
葛昀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多了,便不再发话。见此情状,只有迟峰出来圆场:“那如何安置恒尚原周边居民,还请元帅示下。”
葛昀对迟峰说:“你去安排,城外不是还有些兵吗?那些兵没进过城,脸面生些,不易走漏风声。让他们趁夜去那附近找到那里的乡民,护送他们迁往关内,等仗打完了,愿意留在关内的,发给他们钱粮,派兵护送他们内迁,想要返回故土的,也发给钱粮,再把他们放回去。这段时间,那些屋子也别空着,免得河罗人起疑,就让兵士们扮作边民,住在那里几日。”
一切准备停当。接下来,葛昀又出关亲自去了不远处的北军屯军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