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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一轮圆月悬于苍穹之中,宛若一枚稀世的美玉,连四周都映出一圈柔柔的明黄色。一座山峰矗立在月色之下,偶尔几只野鹤从树林中飞出,割碎了那赏心悦目的圆润形状。
此山名为庶云山,也算是中原地区数一数二的高山。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往来的旅客往往只愿爬到半山腰,因为再往上走的话,哪怕山下是炎炎夏日,但山上却是白雪皑皑。山腰与山顶温差太大,竟出现一半绿意盎然一半冰天雪地的奇异景色,如若不是这山早已名归他人,想必定会成为驰名中外的一大美景吧。
说到这庶云山,就不得不提及那山顶的天下第一派——天山派。
天山派的创始人并无人知晓。想当初,原本平静的江湖却因为武林盟主的神秘失踪,各大派元老相继被杀而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人心惶惶,各大门派你争我夺,都想取得这盟主之位,最终决定以谁能找出杀害长老们的贼子就推举谁当武林盟主。
长老们的死疑点重重,找不到任何外伤与内伤,甚至连中毒的症状都没有,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紫衣少年横空出世,不仅找出了杀害长老的贼人——原来是西域的一群善用巫蛊之术的巫师,而且仅以三招便制服了那群混在江湖中的内贼。众人正疑惑于他那一身清灵纯粹的内力与绝妙神秘的招数时,少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如仙子般翩然而去,留下一个空灵的声音在碧空中悠悠回荡:
“在下对这武林盟主之位并无兴趣,各位侠士不必多虑,如若想知这武林盟主究竟在何处,庶云山颠,在下准备好美酒随时恭候。”
当众人赶到之时,才惊觉这被冰雪覆盖的一片死地中竟还有如此实力雄厚的宗派。少年果真热切招待了众多侠士,不愧为清净之地修身养性之人,并不算多的门徒个个眉清目秀,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武林盟主也在此,原来是盟主暗中调查西域异教,不料竟被暗算,幸得这少年相救。
自此,这「天山派」便名扬江湖。
夜晚的庶云山,除了偶尔响起的鸟啼声,一片寂静。
“咳咳咳…”几声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惊得几只鸟儿扑棱棱飞起,但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一位身穿白衣的英俊男子在一扇房门外站了许久,直到听到这咳嗽声,他才皱着眉头扣了扣门:
“穆师弟,是我,方便开门吗?”
屋内,一名蓝衣男子趴在红木圆桌上,他移开原本放在唇上的手,白皙的掌心赫然淌着一大滩血液。男子的脸又苍白了几分,唇上也淌下了几缕鲜红的血丝,他深吸一口气,使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平常:
“这…我已经睡下了,师兄有何急事吗?”
原本冷峻的面容又冷下了几分,门外的男子厉声道:“…开门!”
蓝衣男子轻轻叹了口气,缓步踱到门前,在打开门之后又飞快地将沾满鲜血的手藏到身后,淡淡地笑道:“师兄…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这几天的晨道你都没来参加,出了什么事吗?”白衣男子低了低眸,一双剑眉紧紧皱在一起。
“略感风寒罢了…”
“撒谎!”
白衣男子硬是将蓝衣男子背在身后的手扭到前面,血迹还未干,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纯白的衣衫上,绽开了一朵朵妖冶的红花。蓝衣男子吃痛地轻呼了一声,竟「噗」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随后身体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穆青!”白衣男子一惊,连忙横抱起他,向一片黑暗的树林深处飞去。
庶云山山顶有一处清泉,因为从地面下总有源源不断的热水涌出,所以未被冰冻。这泉水也具有很好的疗伤效果,白衣男子将唤为「穆青」的蓝衣男子放到泉边,飞快地脱下了自己与他的衣衫,拥着他浸入泉水中,为他疗伤。
周围的水蒸气缓缓消散,两人被一簇白色的光晕环绕,穆青原本苍白的脸总算浮上些正常的红晕。白衣男子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收回内力,穆青没了外力的支撑,一下子瘫软在他的怀中。
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穆青虚弱地呢喃:「师兄…对不起…」
“无需道歉,当初本就是我害你至此…”白衣男子面无表情地回道,一改刚才的紧张模样:“今晚你在就这里安心疗伤吧。”说罢便披上外衣,离开了。
望着白衣男子渐渐远去的背影,穆青抿了抿唇,目光似乎也追随着那抹身影愈走愈远,他幽幽叹道:
“天霄,我究竟该怎样面对你呢…”
次日清晨,穆青刚回到门派中,便看见一身背长枪的紫衣男子在自己房门前来回地踱着步,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上焦急之色分明,他有些疑惑的问道:“紫涣,怎么了?”
紫衣男子猛地抬起头,双眼变得晶亮起来:“师傅!!终于等到您老了!”边说着便小跑着迎上去。
“有什么事吗?还有,别把我说的跟个老人家似的。”穆青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行动却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凌紫涣,无奈说道。
“师傅,我…我我我…”凌紫涣低下头,双手搅在一起,有些难以启齿。穆青刚要开口安慰,他却像是豁出去了一般,抬头吼道:“我让大师兄给溜了!”
“他潜逃下山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有什么紧张的。”穆青撇撇嘴,心想这紫涣也太不中用了,一点小事便急成这样。
“可…..是掌门亲自将大师兄送到我面前来,叫我看好他,若让他逃了,就要…就要把我…”紫涣十分委屈地嗫嚅道,一个浑厚的男声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
“丢到寒水渊中,是吧。”
凌紫涣“嗖”地一声躲到穆青的身后,高大的身躯瑟缩在穆青瘦弱身体的后面,显得十分滑稽。望着两人如此亲密的动作,翔天霄脸上有了些许怒意,他厉声道:
“唐飞武功远不如你,不过几天时间就让他偷下山去,凌紫涣,难道是你故意放他下去的?”
“我…我没有!”凌紫涣从穆青身后探出头来,气急败坏地解释。搭住穆青的手却被狠狠一拍,穆青有些生气地训斥道:“胡闹!怎么和掌门说话的!”凌紫涣委屈地摸了摸被拍得通红的手,闪到翔天霄面前,低着头说:“弟子不敢…是大师兄喊着肚子疼,趁我转身倒水的空隙,他便跳窗逃跑了,这庶云山这么大,放眼一片惨白,哪里还找得到他的身影。”
闻言,翔天霄紧了紧眉,一双鹰眸危险地眯起:“你可知再过七日便是师尊出关之日?作为天山派的大弟子却没有到场可是大逆不道之罪,理当逐出师门,而你,也是犯了看护不严之罪!”
明明是你徒弟,凭什么要我看护…凌紫涣在心中默默抱怨着。
“罢了。”穆青及时地圆场,替自己唯一的徒儿背下了罪责:“师兄莫怒,是穆青管教徒儿不严。今日我便与紫涣下山去寻他,七日之内必回师门。”
听到穆青这番话,翔天霄的目光柔和了几分,语气也平静了不少:“那好,就如此办吧。”
凌紫涣低声嘟囔着:“能让这坏脾气的掌门软下来的果然只有师傅了吧。”并且在翔天霄再次发怒前飞身遁走,喊道:“徒儿收拾行李去了,弟子告退!”
“这娃儿…武功高深性格却如此直率,也不知是好是坏啊。”穆青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你…身体如何了?”翔天霄的目光有些复杂,他用一种旁人难以想象的柔和声音说出这关心的话语。
“已无大碍,多谢师兄关心。”穆青将头别向一旁,故意忽略了那令他心神不定的眼神。
“江湖险恶,万事都需谨慎…”说罢,翔天霄便转身离开了。
“师兄。”目光忽而变得幽远而深邃,穆青轻声道:“穆青不需要师兄的任何歉意,师兄真正对不起的,是云束…”
高大的背影一顿,便一阵风般地消失了。
穆青看不见翔天霄的表情,也不懂他的心,唯一能做的只是默默守护在他身边,奢望着自己能够代替死去的好友,也是为自己的感情,将这场经历生死却终究没有答案的爱持续下去。
人生一场浮华,花开花谢终究不过是一场绚烂的梦,不经意间,便已经从指缝间流走,再也拼凑不起来。
庶云山颠一片冰天雪地,但山腰处却已经绿意盎然,一副初春时生机勃勃的景象。地面一片松软,刚钻出的绿草甚至已经长到了脚踝之上,几棵不知名的树蓬勃地伸展着枝桠,绿叶缀满树枝,密集地合拢在一起,在一片翠绿中还隐约瞧见十几个小小的绿色花骨朵,或大或小,金黄浅灰的鸟儿们叽喳乱叫着,明明毫无章法,在凌紫涣听来却煞是动人。
两人在乱石之间施展轻功飞跃着,穆青不时地停下回头张望着,倒不是凌紫涣跟不上,只是因为他许久未下过山,看惯了满眼一片雪白,面对这五彩缤纷的世界还有些新奇。穆青知道凌紫涣自小时便被家人送上了天山派,还未懂事就被迫学习武艺,他能理解紫涣。如若不是有要事在身,穆青或许会与凌紫涣步行下山,好一赏庶云山的风采。
几个时辰过后,两人总算是到了山脚,凌紫涣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转头疑惑地问道:“师傅,我们要去哪里寻大师兄?”
穆青斜眼,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还想瞒着师傅?”
“徒儿不敢,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傅呐!”凌紫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继续说道:“原本我是不应允的,但大师兄再三游说,便也同意了,原本定下两日便回,没想到,三日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何况大师兄也不是会食言的人…”
“的确,可能真是有事缠身了吧。”穆青嘴上那么说道,但心中也暗暗思虑起来:按唐飞的武功,江湖宵小应该奈何不了他,只是一遇上高手必定毫无胜算,不过唐飞为人谦逊和善,况且,按理说江湖中还没有人听到天山派的名号还会主动上去招惹的,除非…除非是那傻小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后竟把自己也给赔进去了…
“师傅,我…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怕是大师兄,出了什么事…”凌紫涣有些自责地说着,穆青只是拍拍他的肩以表安慰:“还未亲眼见到,在这里胡乱猜想也无济于事,唐飞有说过自己意欲往哪里去吗?”
凌紫涣思考了一番,回道:“这段时间,大师兄总跟我说那清平镇的清风酿如何如何名扬中原,还说有朝一日定要去品尝一番…”
“清平镇么…好,走吧。”
两人买来两匹千里良驹,只听得几声马匹的嘶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便在漫天扬起的风尘中远去。
另一边,清平镇的某客栈中——
一身着白衣的美丽男子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褐发男子,而距离不远处,坐着一位衣着怪异的异域人。
一袭金色长发如瀑般直垂地面,额头被长长的头发挡住,下面便是一双如翡翠般碧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口总保持着弯月般的弧度,金黄色的衣衫竟裸露着大部分雪白的肌肤,衣衫相当短,只是勉强盖住了下身,两条细长的腿仅用许多白色绷带有一下没一下地遮掩着。那张脸的确是雌雄莫辩,但看身形却能确定是个男子没错,
与白衣男子的阴柔之美不同,这金发男子的眉宇之间都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妩媚,举手投足更是在不经意间便能把人的魂儿也勾走了。那总噙着笑意的嘴角也比冷情冷面的白衣男子更显得平易近人些。
“小磷儿,怎么不说话呢?咱俩多久没有见过面了?”金发男子玩着一小撮金发的发尾,轻声道。
“几年不见,怎就在江湖中落得一个异域妖人的称号?”白衣男子转过头,一双清冽的黑眸直直盯着金发男子。
“这可…说来话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