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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能臣奸雄
“……诗万卷,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这半阕词是刘备三年前写给北海孙用的一首《鹧鸪天》里的,至于原来的作者是谁,刘备自己也记不清楚。但是对于生活在东汉末年的人来说,不管朝政怎么腐败不堪,洛阳始终都是帝都,是千古名城,也是繁华的大都市。
刘备陪着甘云萝来到一间很大的酒楼前,甘云萝看看招牌,哼了一声,“章台楼,怎么起个这么怪的名字?”
“进去坐下再说。”刘备先一步走进楼去,心中暗叹洛阳的糜费。而甘云萝对这个词的不理解在刘备眼中看起来却十分可爱。
“倒要看看你这个秀才能说出什么典故来。”甘云萝不服气的跟上楼。
二人在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刘备点了几个菜,还要了一壶好酒。他刚才上楼的时候听一个客人要“玉壶春”,觉得这个酒的名字倒别致,忍不住酒瘾发作,想小喝他两杯。
“酸秀才,快说,这个章台是什么意思?”甘云萝一上楼就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章台是西京(对西汉长安的称谓)的一条街名,那条街的店铺大多是歌妓聚居之地。”刘备解释道。
“呸呸,我还道是什么,原来是这样。”甘云萝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云萝,不能这么说。古人说‘可笑者不在娼门’,这是因为这些女子虽然寄身烟花,但都有可悲的身世,试想,有哪个女子自愿操此贱业,使一双玉臂千人枕?”刘备正色的说道。他有二十一世纪的生活经验,知道很多国家都实行**合法化,原因还在于社会分配的不均衡。这时候听甘云萝鄙夷***忍不住说了两句。
女人鄙视女人,这是很可悲的。
“难道我们还要为她们歌颂吗?”甘云萝很不服气,在她认识的人群里,谁都认为**可耻,包括她的外祖父,虽然“医者父母心”,在救死扶伤的时候顾不得这些,但是甘云萝知道华佗的心里是不齿这些烟花女子的。
刘备知道自己的言论实在太惊世骇俗,也就不再和甘云萝争论,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若天下人皆有财,娼门自然一空。”
这句话说的声音虽不大,却让甘云萝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刚好这时菜送上来了,她趁势嘟囔一句,“不和你这个酸秀才辩嘴,本姑娘饿了,先吃东西。”
刘备也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和甘云萝高高兴兴的吃起菜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甘云萝用小手一抹嘴巴,“本姑娘吃饱了,酸秀才,快写首诗出来给我听。”
刘备听得啼笑皆非,这请人做诗作为饭后助兴的事虽然不是没有,但是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恐怕就只有甘云萝一个人,但是偏又让他没办法推辞。
“快啊,快啊,酸秀才,别磨蹭。对了,还得有点难度才行,这么办吧,你这诗里面要有洛阳城,还要有这个章台,要逗我笑,不要皱巴巴的那种。我要是不笑,你就大事不妙了。”
刘备听的冷汗直冒,他想不到甘云萝出了这么个刁钻古怪的题目给他。“怎么个不妙法?”刘备打定主意,只要甘云萝想出来对付他的招数不是那么难过,他就直接认输得了。
“这个,呵呵,如果我现在不付饭钱就跑了,你说这店家是会找你呢,还是来找我?”甘云萝狡黠的看着刘备,一脸得意的坏笑。
“这……”刘备没想到甘云萝居然想出这么一个点子,这可要把他逼得团团转了。忽然他灵光一闪,想到了一首,当下也就不着急了,反问甘云萝道,“那如果我要是做出来了,你又怎么办?”
“那就随便你提一个条件好了。”
“当真?”刘备继续逗她。
“好女子一言既出,也是驷马难追。”甘云萝一脸豪气的说。
“不过我这首好诗只换一个条件,好像有些吃亏。”刘备故意做出非常为难的神情。
“酸秀才,你别贪得无厌了,小心你说出来我不笑,那你就等着挨衙门老爷的板子了。”甘云萝不屑的说道。她知道刘备有快才,但是她现在出的题目实在太刁钻古怪了,刘备一时半会之间肯定想不出来。不过为了万无一失,她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以前的老规矩,限时敲杯十下。”说完,她老实不客气的拿起一根筷子,在酒杯边上敲了起来。
“我是个蒸不熟、煮不烂、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恁子弟每;谁叫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月,攀的是章台柳。……你便是落了我的牙,歪了我的嘴,瘸了我的腿,折了我的手,天赐我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刘备一口气念完关汉卿的这首《黄钟尾》,只跳过了“我也会围棋,会蹴踘,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这一句,毕竟在东汉末年,体育运动还不是那么丰富,有些项目还没有出现。
即使如此,甘云萝依然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绝倒。“你真是,真是……哎呦,我的肚子笑得疼了。”甘云萝使劲的揉着肚子,脸上莞自挂着笑意。
“果然是好诗!”隔壁的一张桌子上也传来一声赞赏。刘备和甘云萝不觉一愣,扭头看去,发现那张桌子上坐着五个年轻人,说话的那个人正微笑的看着刘备。
“这位兄台,在下一时冒昧,打搅了二位的清兴,还请恕罪。”那个年轻人说完,向刘备二人一拱手。
“哪里,四海之内皆兄弟,五湖之内有宾朋。阁下不嫌浅陋在下游戏之作,刘备深感荣幸。”
“刘备?阁下便是刘备刘玄德?”
“正是。”刘备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名气变得这么大了,居然能够“路人皆知”。
“在下曹操,字孟德,这四位分别是在下的堂表兄弟,一位是夏侯惇,字元让,一位是夏侯渊,字妙才,一位是曹仁,字子孝,一位是曹洪,字子廉。”那个年轻人微笑着自报家门,并指着另外四人一一作了介绍。
“曹操!”刘备心中立刻掀起滔天巨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碰到他在演义里终其一生的最大对手,那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玄德公子亦知曹某?”刘备的惊呼让曹操很疑惑。他听说刘备今天刚到洛阳,按理说应该没有这么快就知道洛阳城里的大小官员,象自己这样一个北部尉的小官,怎么会引起刘备这么大的反应呢?
“适才在司徒大人府中听闻孟德之名,因此印象深刻。”刘备总算急中生智,想到用王允来做挡箭牌,不过他也还没有撒谎。他又向夏侯惇四人拱手,就当是见礼。
“原来如此。”曹操的疑云被吹的烟消云散,哈哈大笑。他自然知道刘备到洛阳是做什么的,因为北部尉就相当于洛阳城北的治安官,对于刘备和一百来号人一起住进司徒府,这么大的事他早知道的清清楚楚。
“适才这位姑娘出的题目,曹某不才,思索良久,终困于才浅而一无所得,不想玄德公子谈笑而就,且文采斐然,怎不让人既敬且佩?”
“我出的问题很刁钻吗?”甘云萝歪着脑袋问刘备。
刘备知道如果他顺着曹操的话说是,甘云萝至少会为这事折腾他好几天;但是如果说不是,又会让曹操认为自己恃才自傲。
他正在左右为难,就听曹操哈哈大笑,“玄德公子不必为难,要知道学有先后而知不问年,晚学而早达的例子比比皆是,曹某本来一介武夫,不会在意。”
刘备暗叫厉害,不愧是奸雄,一番话说得人舒舒服服的。“孟德太过谦了,”刘备跟着客气起来。
“玄德公子……”曹操的话被一声高呼打断了,“玄德,原来你在这里快活,让我好找啊。”刘备听出喊他的人正是袁绍。
袁绍刚才也追出好几条街去,结果到处都没有找到那三个小贼和什么“女义士”,只好转回到被抢老汉倒下的地方,结果发现那老汉也不见了,觉得非常气闷,就想转回司徒府。没想到刚走出一条街,就看见那个老汉在远远的往前走,他赶紧跑过去向老汉打听刘备的行踪。可是老汉也根本不知道刘备他们去了哪里。
袁绍在《三国演义》被写成“好谋而无断”,其实他很喜欢动脑筋是有的。他不知道刘备去了哪里,但是他知道刘备这个时候一定不是一个人,而且和他走的路是相反的,而且多半是与那位“女义士”找一个酒楼畅谈一番。
他这么一想,就大致明白了该怎么寻找刘备的下落了。在连续找了十几座酒楼之后,他终于发现了刘备,忍不住就放声大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