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是祖国小说 我的爱人你可听见 我的爱人是恶女
早在李琉提出想看剑舞的时候,楚昭华就知道大事不好。李毓不想当众表演,她当然也不想啊。李琉说的剑舞,其实是崇玄的一套入门剑法,刚入崇玄,除了基本功外,会学两套剑法,一套崇玄剑法,一套天子剑法。
所谓的天子剑法,也就是名字堂而皇之的响亮,实则顾名思义,是当年给西唐高祖祝寿所演练过的那套剑法,换而言之,就是花哨有余,威力不足,观赏的价值更高一点。
所以师兄师姐们都会说,那两套入门剑法,崇玄剑法是基本功,要练得倒过来正过来都能用,而天子剑法,那就……实在太闲着没事干,就随便练练吧,最后能记住招式就不错了。
天子剑法一共有三十六招,变招可以延伸出六式,一套剑法就有了二百一十六式,根本、没有、一招是具有实战价值的。
当时楚昭华并不信,她觉得只有悟性太低的人,而没有无用的剑招,还特意研习了一番。最后的结果却发觉那二百一十六招,每一招姿势是漂亮,却伴随着至少一个老大的破绽。她那时候还想着干脆在天子剑法的基础上将它重新改进,去掉太过花俏的,保留稍微实用些的,再把那些留存下来的做些改动。
这样一来她修行的进度就突然变慢了,还是玄修长老最先发觉她正在两眼一抹黑地自创剑法,抽了一顿戒尺后把她扔进了思过崖,这一扔就谱写了崇玄弟子进入思过崖时年龄最小的记录,也把楚昭华从小小年纪就想自创剑法的异想天开的邪路上纠正了回来。
再到后来,崇玄新入门的弟子都知道天子剑法是什么样的货色,除了女弟子觉得那姿态好看还会练习一阵,男弟子根本就不愿意学了。
楚昭华直着腰,躲过朱红不断朝她腰后攻击的手指,她早就知道朱红的伎俩,在这种场合她肯定不会大张旗鼓地站出来抽她,最多就是手上下死劲拧她,她躲开就好了。正当她躲得不亦乐乎的时刻,忽然肘下穴道被点住,然后是腿上的,她刚皱了一下眉,腰上又被人重重一推,扑得倒在地板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楚昭华立刻反应过来,伸出手臂支撑住身体,才避免了直接一头砸到地板上去。她在重生前见过阿离的娘亲教她规矩,尤其是一种贵女遇到长辈或者位高权重者行礼的姿势,双臂贴于地面,身体轻盈低伏,肩膀、背部和腰部连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当时阿离练了一会儿,满脸是汗,脸蛋发白,她都觉得有点可怜了。
她此刻十分快速地把姿势调整成看见过的样子。
“这是——”太子有些疑惑,微微一顿,又问:“缘何行此大礼?”
李毓斜过身子,抬手虚按在她的背部,道:“起来吧,太子殿下问你话呢。”
楚昭华缓缓起身,刚才突然攻击她的肯定是念奴,因为她一直防备着朱红,而念奴是从来不参与到她们之间的争端的,她还以为这回也不会,不过现在追究这些也没有意义:“回太子殿下,奴练习过秦王殿下所说的剑舞,不知可否让奴一试?”
她都先声夺人扑倒在地了,如果再说是有人在背后推了一把才失仪——她又不是蠢货。
李琉冷笑道:“就你?戴着面具,连脸都不敢露,却说会剑舞?”
“——不过容貌粗陋,怕冲撞到各位殿下罢了。”
“既然容貌粗陋不敢见人,那还是哪里来哪里去,别出来丢人了。”
太子李疏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身体发肤俱受之于父母,本就是不能够改变的。你下去准备吧。”
太子都这么说了,李琉自然也不好再反对,只能敷衍地挥了两下手,命人带她下去准备。
秦王府的下人十分利索,很快就抬上一面空白的屏风。又在屏风的一角摆上了一张矮桌,上面摆着一盆墨汁,一盆清水,还有两支笔。
等楚昭华换了洁白的舞衣上来,乐师和一台大鼓到位了。
太子奇道:“竟不用剑而用笔墨吗?”
楚昭华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回答:“奴气力不接,唯恐刀剑脱手,那即是万死不得其咎,是以将刀剑替换成笔墨,聊表当日意境。”
当日崇玄弟子献上的一套剑法,是对着崇玄山门的石壁将对高祖战功的诗文一剑一划镌刻在山石上,风吹雨打多年仍然一笔一划清晰刻骨,现在又没有这样的石壁让她写字,就算有她也做不来这个,只能用空白的屏风来意思一下了。
李琉不耐烦道:“那便开始吧。”
楚昭华回头看了李毓一眼,只见他微微一点头,双臂揽住舞衣的长袖向上一抛,那流云水袖顿时在空中绽放开来,宛若一朵婷婷而放的花朵。她不待水袖完全落下,右臂一挥,水袖忽的卷起矮桌上的羊毫,熏饱墨汁,极其轻巧地落在她的左手,这一挥一放之间,那墨汁竟然连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就是完全不懂行的人也知道要做到这个地步,力道时间全部都经过精确计算,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楚昭华飞快地旋转起来,衣袖如流云般将她包裹其中,左手伸出,飞快地在屏风上涂抹两笔,写下一个“北”字。乐师开始擂鼓,每一处鼓点都正好和她腾跃而起又翩然落下的脚步融为一体。
即使如此快速地旋舞,她依然能抽得出手来在屏风上继续书写下去:“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她挑的是南华经的开篇,这是崇玄弟子在千字文和弟子规后学的第一部经书。
墨迹落在屏风,就如同刀剑刻入石碑,每一个笔画都清晰深刻,银钩铁划,蕴藏着一股森然剑意。更逞论舞者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不疾不徐,优美之极。待楚昭华默完“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她已经完全进入状态,整个身体或者是整颗心都沉浸在这套被称为华而不实的鸡肋剑法之中,她甚至可以看到崇玄纪年中那位名流后世的前辈是如何在坚硬石壁刻下那段在后世也可堪绝唱的诗文。
咚——咚咚,鼓点突然又加快了,原本只是一点点地加快,让人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节奏却不是加快了一点半点,乐师汗湿重衣,埋头擂鼓,已经不管什么乐曲节奏,只一味地打出落雨般的鼓点。
楚昭华脚下一顿,旋转的速度却也跟着提高,她水袖一卷,又卷起一只羊毫,左右手各执一笔,同时下落:“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