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连玉映》第十五章 暗生疑窦 免费试读
她想好了计划,心情轻快不少。却见已经到了中午,赵晴宜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于是派了个三等丫鬟印儿去集福堂瞧一瞧。
印儿动作麻利,是个很机敏的小姑娘,很快就小跑着回来回话道:“……说是太太留了常太夫人用饭,小姐也在一旁作陪……”
意映点点头,裴氏和赵晴宜前世这个时候也对常氏很殷勤,只是等到她嫁过去,知道真相了,便又会有很大不同了。
她吩咐丫鬟婆子们各自回房用饭,自己也很快用完了午膳,想着索性无事,便去前院寻养父去了。
她并不急,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甬道两边的景色。甬道两旁绿树成荫,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月季花、桃花、牡丹、海棠、玉兰、木笔、紫荆、连翘、丁香、紫藤都有,只是有些应了季节,开得正盛,有的却已凋零,不复光彩。花种类虽多,却有一种参差不齐的违和感,硬生生地给这美景减去了许多颜色。
她不由想起薛家西府,她的母亲敏元长公主的住处起来。母亲爱竹子,通往她住处的甬道两旁便都种了竹子,有惯见的青竹,刚竹,贵妃竹,还有罕见的桃丝竹,金镶碧嵌竹,龙公竹等,俱是从各地移植过来的,入眼却尽显生机勃勃,无一丝颓色。不远处还有一个湖,两岸的垂柳清晰可见,一阵风吹过,绿影婆娑,只觉得心旷神怡。
她笑着叹了一口气,说什么成竹在胸,运筹帷幄,还不是念家念的厉害。在赵家,看什么都觉得不如自己家。
一路感慨怀念,不知不觉已到了垂花门前。
两个婆子守在门前。一个正打着瞌睡,另一个也有些精神不济。也难怪,暑气还没散尽,大中午的的确让人犯困。
意映上前拍了拍精神不济的婆子。那婆子瞬间清醒过来,有些惊慌,见是意映,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道:“知岚姑娘,你可吓死婆子我了。”意映好笑地道:“妈妈不好好当差,倒怨起我这个路人了?”
婆子见她言语间没有怒气,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腆着脸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跟我计较了。不过您在大姑娘身边当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可知道我爹去哪里了?”意映回归正题道。
“哦,周管事啊,上午的时候见他喊了一些守卫和几个小管事说话,说了好一会儿呢,这会想是散了,大概在倒座房里吃饭吧。”婆子回想了一下,笑着答道。
召集守卫和小管事?难道赵大老爷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样快,十有八九便是她料想的结果了。
她向婆子道了谢,跨出了垂花门,又回过头好意提醒道:“亲家太太可还没走呢,你们可别再打瞌睡了,在外人面前落了太太的面子,可不是好糊弄的呢。”然后向着倒座房去了。
那婆子忙将同伴叫起来,转述了那番话,两人都有些后怕,也清醒过来,开始好好当差了。
意映进了倒座房的一间屋子,她记得前世养父都是在这里办事的。果然,刚进去,便看见养父在收拾碗筷,似是刚用完了午饭。
周池见她来了,有些惊讶,“岚儿,你怎么过来了?”
“太太留了常太夫人用饭,大姑娘作陪,还没回来,我过来看看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意映笑道。
周池意会,“……老爷已经定下来了”,他顿了顿,道:“这次运货作罢。”
意映不由扶额,果然跟她猜的一点出入也没有。赵家一家子都是极品。赵大老爷见势不妙就直接爽了皇子的约,裴氏一生追求捧杀,赵晴宜视妾室为洪水猛兽,自抬自灭……
好在养父的命是保住了。但是她突然有点愧疚,感觉很对不起表哥三皇子,人家都这么惨了,她还间接地帮着太子踩了他一脚……她不由在内心给未来皇帝磕了几个头,心道,一次露脸的机会换几十条人命,圣上您是明君,肯定不会计较的……
她又简单地问了问来龙去脉,嘱咐养父不要再向外头提起这件事,周池也明白轻重,两人说了几句,意映便准备回去了。
这时外面竟开始喧闹起来。女子的嬉笑声,婆子的谄媚声,混合着马的低鸣声和马蹄声一并传进了倒座房。意映脸色一变。
“常太夫人想必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吧。”周池立马反应了过来,叮嘱道。
意映木木地点了点头,左右脚落下,却显得一脚深一脚浅的,有些重心不稳。
她轻手轻脚地进了垂花门,两个婆子低声道着感激,她并没有理睬。踏进甬道,正要转弯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大门外,常氏笑着向裴氏告别。面上是如常的傲慢和自视过高,穿的贵气逼人却掩不住苍老嫉气,眼神也是万年不变精明和刻薄。而另一个前世几乎断了她求生念头的人,此刻温婉地站在母亲身旁,表情羞赧,如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闺阁女子。
意映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微笑着转过身,回了明瑟居。
裴氏母女目送着常氏离开,转过身,进了垂花门。赵晴宜陪母亲回了集福堂,她知道母亲定有事要叮嘱她,只是今日心情好,所以也不像平日里那样不耐烦。
“母亲,为什么你要说我们没有合适的簪子啊,明明已经挑好了?”赵晴宜率先开口问道。
裴氏一边卸下钗环,一边道:“太夫人拿了盒子过来,我便猜到是这样的东西,总不能让她下了面子。”
赵晴宜两眼发光,“母亲您可真厉害,一眼便瞧出了门道。”
裴氏很受用女儿的夸赞,却只微微的笑,不表露心绪。
她帮着母亲卸下了红宝石耳环,嬉笑道:“说起来,我很佩服太夫人那样的人呢,老侯爷当年风流,听说纳了不少妾,却没有一个爬到她头上的,除了太夫人,没一个生下孩子来的。”
裴氏一听便皱起了眉头,生不出孩子必定是太夫人使了什么门道,这种事情毕竟是歪门邪道,女儿却一脸推崇,这轴劲儿,真让她无奈!
她忍不住又开口训斥了几句,赵晴宜依旧是同样地听不进去。她不愿再与女儿起争执,更了衣之后便叮嘱她回房休息去。
待她走了,裴氏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她先前没太在意常氏的名声,只道是家里姬妾多了,若想惩治难免会落下善妒的名声,也怀着理解的心态。方才又送了那样贵重的簪子,她不免又多了几分满意。
可再一细想今日常氏的情态,又忍不住皱起眉头。
常氏看上去比同龄人老上一些,葛黄色的衣衫原是小姑娘和年轻妇人才会上身的,她穿石青色或朱红色这样的衣服才显得稳重大方。偏偏身边那么多下人,没一个去提醒她穿着不适宜。是真的没注意,还是不敢?
还有,主宾的事她那样说出来算是怎么回事,一往深想,便觉得她是在给她们没脸。
原先还聊得投机,今日再细聊却觉得她话语中透着对赵家的试探和不屑,已结成了亲家,却还要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处处想出风头,实在让人不喜。老侯爷后院的事,更表明了她的心机手段。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只是,这亲事已定下来许久了,也容不得反悔,这种事情,耽搁的只会是女方的名声。
裴氏摇了摇头,心情略微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