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第六章 虚伪(二) 免费试读
伦培尔躺在沙发椅上,他令人把沙发椅直接摆到营地中,然后让所有将官和校官都回去检讨思考,如何才能打败砂人,打败拥有数量巨大的战兽的砂人部队。
阿罗尼亚的阳光格外刺眼,而花月过去,云月来了,整个南方的温度都变得高了起来。他躺在这炽热的阳光下,不知是进行着某种自虐还是仪式。
“你这是干嘛,”旁边传来了罗兰菲尔的女仆的声音“打仗打迷茫了就开始自虐?公主殿下如是说。”
伦培尔拿开脸上的三角帽,看到了站在自己身边的罗兰菲尔和打着伞的女仆。
罗兰菲尔坐在沙发上,把伦培尔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要经常利用有利条件嘛,野战打不过,就防守嘛,谁说必须就要和他们正面拼。”
“有道理,也就是说,我实际上可以收缩在第二面城墙一带,等他们攻城,”伦培尔躺在那里,点点头。
“实际上,我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跟你谈。”
伦培尔看着罗兰菲尔,皱起眉来“什么问题?”
罗兰菲尔站了起来,朝马车的方向走去,而伦培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跟了上去。
马车周围,是他留下的近卫掷弹兵,这些掷弹兵在马车五米之外把马车围在中间,一切尝试着接近的人都会被按住,然后确认身份,如果是罗兰菲尔要见的人,那自然就会带进去,如果不是,那也会被格外自然的赶得远远的。
两人进了马车,马车中只有他们两人,甚至女仆都被送到门口让她看门。
“我查阅了些典籍,”罗兰菲尔在伦培尔面前的白纸上写道“砂人在接近一百年前,自有史以来,每十到三十年之间就会入侵一次,运气好的话阿罗尼亚可以把砂人抵御在特里古奥城墙外,情况差一点曾经出现过首都沦陷,国王仓皇出逃,王公们被杀,公主们被带回去做侍妾的情况。”
“嗯,所以呢?”
罗兰菲尔自己倒了一杯“老陈酿”,然后喝了一口,继续写道“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任何一次砂人入侵影响过伊斯卡尼亚,最多也就是苏瑞尔贸易邦。”
“可是现在这位砂人奎达可是攻占了整个。。。低岩?也就是所谓的半个岩地,虽然我们不知道岩地有多大,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个热衷于扩张的君主,大沙漠可养活不了一百万军队。”伦培尔感觉,自己的姐姐似乎是想劝自己撤军,而他作为一名武勋卓著的统帅,还是想和奎达会一会的“我们不能假设他们不会朝伊斯卡尼亚进军。”
“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这么说,”罗兰菲尔用笔蘸了点墨水“就算他们进攻伊斯卡尼亚,也要经过整个阿罗尼亚,路途中难免烧杀抢掠,整顿补给,我们要是真的想抗击砂人,为什么不回弗伦索西亚,发动员令,然后开始在弗伦索西亚边境建墙呢?你好好想想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伦培尔思索了下,想起了早上姐姐跟自己说过的话“赚钱。”
“对,赚钱,但是阿罗尼亚那群王公的德行你也看到了,所谓的因为砂人入侵而聚在首都商讨对策的会议,彻底变成了一个宴会,”罗兰菲尔盯着伦培尔,手上不停地写着“这群人,如果我们不帮他们,那么他们迎来的是彻底的毁灭。”
“也就是说,实际上我们是救了他们的命?”
“是的,但是如果你想一下的话,很快就能搞明白,”罗兰菲尔打开手头的几个纸卷,看了一眼“杀了他们加接管阿罗尼亚等于打败砂人加赚钱加扩张,帮他们打砂人等于损失自己的部队加赚钱,不帮他们打砂人等砂人打到我们边境等于损失自己士兵。毫无疑问,把这帮阿罗尼亚王公的人头全都兑现,是一个最好的方案。”
伦培尔点点头,他大抵明白了罗兰菲尔的意思,这个冷笑着的姐姐想要告诉他的只有一件事:
接手阿罗尼亚,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项有利无害的好事。
安娜很迷茫。
伦培尔前几天带兵和砂人正面一战,回来之后,就龟缩在马车里,一直也没有出来。倒是派人送了封战绩统计过来,不过她也看不懂,全都丢给摄政王公了。
她真正迷茫的,是每天早上,都有一辆来自阿罗尼亚的某个领地的马车,进到伦培尔的营地里去,然后当晚就会离开。过了十几天,外面砂人也没什么动静,伦培尔也没什么动静,整个瑞齐克-亚历山德拉周边陷入了一种奇妙的沉默之中。
自己本来想派人去了解下各个领地都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知为何,自己派出去的人,总是有去无回,想必应该是被砂人截了吧。几次三番之后,她也就作罢。
实际上自己的叔叔劝过自己。不要在这个弗伦索西亚人身上太费功夫,花了钱,就算他们走了,别国的军队也到了,按照祖制,哪有砂人来袭没人援助阿罗尼亚的道理。亚历山德拉出产的粮食和肉类又完全够王室享用,就算是城里和城外的居民,他们吃的粮食也就比平常贵个五成,应该不是吃不起吧。
于是,自己依旧过着安宁平静的一天,早上十点半起来去花房里喝喝茶,顺便读读书,中午左右在冰窖里进午餐,下午可能会在冰窖里会见一些自己的叔叔们,也就是阿罗尼亚的王公,晚上在金顶宫大厅参加家族晚宴,主要内容嘛,也就是吃吃喝喝。
这样惬意的生活,让她愈发的迷茫,她开始在意自己是否真的生活在砂人入侵的时期。
于是,这样迷茫的她去金顶宫里的图书馆找了一本阿罗尼亚历史相关的书,一大早九点四十就起来了,拿着书到冰窖里,读了起来。
她想知道,以往的砂人入侵都是什么情况。
以往,除了各个王公的领地以外,阿罗尼亚内曾经有一种叫做军区的领地,主要分布在特里古奥城墙和第二道城墙附近,由一些战功赫赫的将军控制的土地。那里的平民平日里就是农民,而当砂人入侵时,会每个人都配装上甲胄和武器,抵御砂人的入侵。但是接近一百年前的阿罗尼亚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胜利者,也就是自己的太祖父取消了所谓军区制度以取悦北方佛罗萨克斯帝国的皇帝。
有史可考的范围内,砂人总共突破过第一道城墙二十三次,突破过第二道城墙七次,攻下首都六次。每次砂人攻下首都,基本上都意味着王公被杀,王室女性被掳走。
但是这些信息一点也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砂人在现在,为什么没有造成书中那么大的影响,是不是他们在酝酿着什么以前发生过的惊人攻势?
如果亚历山大在这,自然会告诉他“可爱的小女王,你不可能在古书中找到今人正在进行的谋略”。
但是她心中还是充满疑惑,就算是砂人没有入侵的时候,也没见得如此宁静祥和过,在砂人入侵的当下,这个生活实在是太诡异了。
这疑问直到她睡觉,仍然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伴着她入梦。
她踏着云朵,在完全洁白的世界中漫步。
安娜当然知道自己刚刚睡着,也当然知道面前的,就是梦境。但是这梦,似乎是格外美好的那种,空气中飘着花瓣与茶叶的馨香。她一向不喜欢茶叶这种远东的苦味饮料,但是这种树叶一样的饮料在开水冲泡后所散发出的香气,那种味道,一直让她沉迷。
她不受控制地走向那馨香传过来的方向,登上洁白的阶梯,看到了一副稀松平常的情景。
周围是花坛,白色的不知什么材质的花坛中,有着泥土,这些都格外正常。而泥土上生长的,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奇景。
她见过的,没见过的花朵,几乎是同时在这花坛中盛放着,春天的花、夏天的花、秋天的花还有冬天的花,牵牛花、绣球花、鸢尾花、三色堇,甚至还有成片成片的薰衣草和油菜花。
她被这奇景所震撼了,这世上怎能有如此多的花卉同时盛放?
而那花坛围绕的地方,摆着一副桌椅,桌子上是白瓷的茶具。上面没什么花纹,想必也都是便宜货。而那桌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贵族少女,身着蓝黑色的长裙,上面缀着无数水晶和珍珠。而另一个,好像比自己高一些,犹如瀑布般的黑色长直发,穿着白色的细麻布长裙,头戴着兜帽,像是个隐修士。
看到安娜的到来,那个贵族少女古井无波的瞅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白衣姑娘。那白衣姑娘放下手中的白色茶杯,站了起来,走到安娜的面前。
“今年多大了?小姑娘。”
安娜本想怒斥一句“无礼狂徒!”,但是那姑娘却摘下兜帽,露出了整副白皙的脸孔,那是个在清明世东方商会的船上,经常能见到的椭圆形的东方脸。
她服服帖帖地低下头,面前这个女人似乎给了她某种威压,让她,荣耀而富有的阿罗尼**王抬不起头来。
“安娜.迪奥维德.埃第提尼安,今年过完生日十五岁。”
那姑娘点点头,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安娜柔软的脸蛋,然后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我们一会儿见。”
安娜坐了起来,环视四周,还是那熟悉的绣着金线的紫色床帘还有被子,而自己则满头虚汗。她仿佛还记得那个吻的感觉:
冰冷刺骨。
仿佛把冰窖中的一块冰贴在她额头上一般,她喘着粗气,回忆着刚刚的梦境。
“陛下,怎么了么?”
她的老奶妈用一根小棍子撩开了床帘,看到做起来的,一身白色睡袍的安娜,顿时一副安心了的样子“这都快晚上了,我们看您还没醒,以为您身体不适呢。”
安娜往床边蹭了蹭,靠在奶妈怀里“奶妈,我做梦了。”
“什么梦呀?”
以往就是这样,她每次做梦都会给奶妈说上一番,而奶妈则会给她讲一些比较神奇的故事,告诉她梦所预言的征兆。
“一个白色的花园,两个女人在喝茶。”
奶妈原本慈祥的微笑突然一怔,她继续勉强地笑着,抚摸着怀中女王的头“两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一个穿着蓝色的裙子,一个穿着白色的裙子,戴着兜帽。”
奶妈听到这里,不知为何声音有些磕巴,刚醒的安娜倒也不是很在意“那,那,那,那个女人,白色兜帽的女人,你看清她的脸了么?”
“嗯,是个东方的女人,大概十六七岁吧。”
奶妈倒吸一口凉气“女王,这两天,您还是不要见客了吧。”
“嗯?怎么了?”安娜有些奇怪,坐回床上,正面面对着奶妈,看着她为难的样子“难道说,不是什么好事?”
“嗯,奶妈不是骗你啊,女王,”那奶妈抓紧了胸口挂着的一块黑曜石护符“你梦里的,是世上一切谋略诡计的主人的庭院,如果见到她,然后还看清了她的脸的话,恐怕一段时间之后,就要着道啊!”
安娜听到这,扑哧一声笑了“奶妈你又吓唬我,着道能着到哪去?我一个女王,还有人能骗我钱不成?”
“不是,女王,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安娜笑着跳下了床,在面前摆摆手,仿佛是要驱散云雾一般“你还是别吓唬我了,这种事情,信就有,不信就没有。”
这时,门声响了起来。
“谁啊?”
外面传来阴沉的男人声音“我。亚历山大。”
“叔叔,我还没换衣服,你有什么事就这么说就行。”
“佩兰执政官求见,他说,他的快马发现敌人在特里古奥城墙南段的六十万军队不知何处去了,要与您商议对策。”
“好!我两个小时后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