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第十章 虚荣(二) 免费试读
凯歇斯上身是一件酱红色的长外套,里面一件明黄色马甲,然后就是白色的衬衫。下身则是蓝色的套裤和皮靴。他身旁,站着七八个同样盛装打扮的人。
其中自然有穿着军礼服的贝兰和阿库耶尔。
今天,是伦培尔的加冕典礼。
而他们,要在这一天,杀死这位皇帝,这位让整个南境统一起来的皇帝。
“同志们,我现在,最后再问一遍,有谁是想退出的,请和阿库耶尔老人一起待在这里,我不希望你们泄露我们的计划,如果顺利的话,今晚我们就会被暴民和军队撕碎,然后弗伦索西亚将迎来光辉的共和时代。”
沉默,只有沉默。
阿库耶尔坐在沙发椅上,看着这七个比自己年轻了不知多少的人,就算是和自己年龄最为相近的贝兰,今年也有五十一了吧。
如果伦培尔没能赶回来,这些人就将成为共和的主力。当年,他作为共和党人中议会君主派的代表,还和这些**的共和人吵了不止一架。可是现在,他,被这些人委托成为伦培尔死后的执政官。他的心脏,跳个不停,但是他明白,凯歇斯的考量是出于保卫这场刺杀果实的初衷。如果自己也和他们一起扑上去,杀死伦培尔,那安东作为伦培尔的左右手,毫无疑问会直接接手政权,到时候,就是另一位皇帝的加冕了。
“我最后再完善一遍细节,”贝兰扫视着所有人,把短刀发到每个人的手里,有的人揣在了怀里,有的人塞到了靴子里,还有的人藏到袖子里,他皱皱眉,没对此评论些什么,继续说道“先是阅兵,这个环节不是很好动手,因为近卫那些掷弹兵,一个就能把你们所有人都撂了,我们要动手,就要在讲话开始之前,掷弹兵和伦培尔至少有青金宫一半台阶的距离而且青金宫门口的卫兵也冲不过来的时候动手,伦培尔和他姐都要刺死,哪个没死我们的牺牲就是徒劳。”
“了解。”
凯歇斯看了看手中的短刀,野狼般锐利的双眼扫了一圈“诸位,以往,我经常给各位讲述共和的重要性,君主的不必要性,但是今天,我不会说这些,我要告诉各位的是,我们今天胜利后!我们的尸体,会被吊起来,被人唾弃,被人诅咒,但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子孙,我们子孙的子孙,都不必恐惧于一个名为国王的至高权威!我们的刀中,不仅仅是共和的理想,同样,还有弗伦索西亚的未来!”
典礼,准时开始了。
伦培尔和罗兰菲尔坐着他们那由马匹和战俘拉着的马车,到了青金宫长阶梯正中的缓台上,这宽阔的缓台上早就搭好了遮阳棚,而面前横向的大道也就是今天用来阅兵的大道。这条道路,已经被改名为佩兰大道,无时无刻不告诉着所有人,这座城市的主人是谁。
伦培尔,罗兰菲尔加上一种陪客站在那缓台上,俯视着观礼的群众。有的会做生意的商户,已经在门口摆出了一桶一桶的热饮,旁边放着杯子,在这个寂月的寒冷早晨,几乎是供不应求。
伦培尔穿着那厚重的加冕礼服,倒没觉得寒冷,只不过有些口渴。他和罗兰菲尔一同坐在缓台上的沙发椅上,手中端着姜丝甜酒。
奏乐开始,阅兵式,也就开始了。
阅兵式的队列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还是按照步兵骑兵炮兵的顺序,只不过数量增加了十倍,每个军种由一个中队三百人变成了十个中队三千人,列队在大道上行进着。
“贝兰将军,阿库耶尔阁下怎么没来?”
贝兰和伦培尔有着大概十米左右的距离,他背好了自己准备的说辞“阿库耶尔阁下最近身体有些不适,老人,您也是知道的。”
伦培尔点点头“嗯,有时间的话帮我带声好,他前段时间在大会上反对我称帝,我怕我亲自去,他是不会给面子啊。”
“是。”
队伍行进过半,骑兵们骑着弗伦索西亚专门育种的高头大马,走过场地。他们单手捧着马刀、骑兵剑或是骑射**,另一手执缰,坚毅的眼神望向伦培尔的位置。而伦培尔也不断地朝着他们招手。
凯歇斯和他的同党们,也都慢慢地凑到了贝兰身边。这些人多数都是各处的法官和知名讼师,还有行政督和市长们,这些人作为陪客,站在这里并不奇怪,所以也没人尝试着他把他们赶走或是质疑他们的动机。
伦培尔看着自己无数战役中依仗的炮兵们,点点头。按照最初策划好的流程,此时他们就应该往青金宫阶梯的最顶端,大门口那里走去,在青金宫门口加冕。
伦培尔站了起来,挽着罗兰菲尔的手,两人走上阶梯,阶梯顶上,就是那黄金与宝石的座椅,还有一位侍者手中捧着皇冠。
陪客们也都跟了上去,按照规定,他们会候在阶梯左右两侧,在皇帝加冕之后,听完皇帝的讲演,然后带头鼓掌。
但是凯歇斯显然不准备等到那一步了。
他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讼师的徽章,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而他的同党们则纷纷摸向自己藏在身上的匕首。
凯歇斯看着伦培尔和罗兰菲尔的背影,似乎面前,不再是这两个人,而是数千年来人们对君主制的妄想。
公爵、国王、皇帝,层层盘剥着包括商人在内的每一个人。他们用整个领地人民的血汗,去践行自己的意志。君主会为整个国家服务,君主会关心民众,君主会勤勉治国。这些,都是属于那些圣所中教士的妄想,真正这样的君主,整个奥洛尔全境,一切过去现在未来的君主加起来,屈指可数。就算面前这位皇帝,也只是一个长于军事,以此盘剥人民的君主而已。他不是神,但是此刻却像一位战无不胜的神明一样,走向他的金椅。
而这一刀,将把面前这位皇帝拉下那战无不胜的神坛,让他死去,把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然后告诉所有人,君主也是人,他的贪婪远比他的功德要多。
他拔出了刀子,那把象征着君主的陨落的刀。
阅兵刚好到了压轴的那木妥人骑兵,他们穿着重甲,一手**一手圆盾,腰间挂着弯刀,背后背着标枪。就像是几个世纪前,那横行在战场上的板甲骑士一般。
他们经过台阶前,向伦培尔方向一望,便看见了那些在腰间摸索,或是已经拔出刀子的人。
一位骑兵,这时忘了奥洛尔语中报警的话语,拿出一根标枪,大吼道“卡切兰那喀奎达!”然后朝着那群拔出刀的共和派人投出了标枪。
站在伦培尔侧后方的梅度荷因听到身后的大吼,也没有时间确认情况了,直接拔出了伦培尔右手的仪仗剑,回身就和已经冲上来的贝兰格斗起来。
伦培尔知道事发突然,把自己的姐姐往王座的方向推了一把,而后双手持长权杖面对着背后那群已经拔出刀子的共和派人。
陪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群众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看到那木妥人骑兵丢出一根标枪,将伦培尔面前的一个胖子钉在了台阶上。
凯歇斯看事情已经败露,几步冲到伦培尔面前,可是就算他比伦培尔大上不少,一个讼师也不可能打过从小便接受者军事训练的伦培尔。只招架了几下,伦培尔把权杖往他肚子上一捅,凯歇斯就痛得滚下了阶梯。
贝兰眼看着自己就算拔出仪仗剑,和这那木妥人小姑娘搏斗也毫不占优势,回头一看背后已经赶上来的高大的掷弹兵和那木妥人骑兵,他丢下剑,拔出匕首,直接刺进自己胸口。
“共和万岁!”
话音刚落,一个那木托骑兵的弯刀砍下了他的脑袋。
伦培尔坐在那黄金的椅子上,看着流满了血的白色阶梯,那些叛贼们,多数都死在了这长阶梯上,而他,则面无表情的朝旁边的礼仪官点点头。惊魂未定的礼仪官,声音颤抖着喊出了“叛贼授首,典礼继续!加冕礼!”
罗兰菲尔站在伦培尔身边,按照旧制,圣所的主教应该亲自为皇帝加冕,但是这次,伦培尔决定用北方常用的神圣长女加冕法,来宣称佩兰王朝对南方三大王国的统治。原本,罗兰菲尔应该用手蘸着旁边的天鹅油,在伦培尔的额头上涂抹,然后为他戴上王冠。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罗兰菲尔走下阶梯,到那被一根标枪钉在阶梯上,还没有断了气息的行政督身边。她拿过行政督手中的小刀,划开他肥胖的肚皮,用手蘸了些血,然后走回伦培尔身边,挺着胸,双眼仿佛注视着太阳。
她把血,抹在伦培尔额头上,然后将那闪着金光的皇冠,戴在他的头上。
她,高举起右手,仿佛是用毕生的力气和沙哑的声音,喊出了那句话:
“皇帝陛下万岁!”
这声音,像是撕开无数层丝绸才能发出的声音,又像是破锣一般,嘶哑得哪怕进入耳朵都觉得脑浆像是要沸腾一般。
而无数沸腾的脑子的主人,也举起了他们的手,随着这沙哑的声音,也发出了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