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记》第十六章 兄妹密谈 免费试读
此时,雨开始一点一滴地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还不是很密集。天空一阵电闪雷鸣,轰轰作响,崔语星醒过神来,握住扳指往车上一跃,回头对众人喊道:“都上来,咱们回去再说。”待大家坐好,车夫立即调转车头,向来路而去。
总算是赶在大雨倾盆前,安然回到若水居。程宇澈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润了润干涸的嗓子,迫不及待地问道:“二妹妹,那人究竟是谁啊?神神秘秘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是南叶二皇子梁煜。”崔语星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琢磨着道:“听说南叶国老皇帝生前最喜欢的儿子便是这位,新帝即位后,便给他安了个谋反的罪名,没想竟让他给逃了。”
“这事我也知道,”程宇澈点点头问道:“只是你如何凭这个扳指就认出他是南叶皇室?”
“猜的。”崔语星眨眨眼,“南叶地处南蛮之地,多毒物,也因此南叶皇室对蛇尤为崇拜,就像我们的龙一样。所以当我一看到蛇形扳指时,便有了这种猜测。”
“原来如此。”程宇澈解开了疑惑,大笑道:“平日里,对西苍、北野就注意得多,这南边的小国还真没怎么留意。”
他的话,崔语星可不太认同,南叶虽小,可若处置得当,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过这也是后话,现在她更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她小脸板起,眼神一横,“表哥,听说你订亲了,真是恭喜啊!”
“啊,”程宇澈紧张地摸摸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二、二妹妹,这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说什么?”崔语星眉头一挑,语气不善,“都平侯府与平曲侯府的联姻可是京城里的大喜事,这我也能听错?”
“不是,不是,”程宇澈慌张地摆着手,解释道:“我对月月的心,你最清楚了。这都是那刘氏拾掇着我爹做的好事,事先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
他说的话倒有几分可信,小姨去的早,姨父便把原本的侧室刘姨娘扶了正,如今都平侯府就是这个女人话事。她嘲讽地哼了声,“我都不知你几时如此听话了,算了,反正事情也成了定局,再说也是无益。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等雨小点,你便自行离去吧!”崔语星啪地搁下茶杯,便要起身回房。
“二妹妹,连你也不愿意理我了吗?”程宇澈丧气地垂下头,十分苦恼,“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可有些事……我也没有办法。我从边关回来时,婚事已经订了下来,若是贸贸然退婚,那余家小姐以后便没法做人了。”
“所以你便选择伤害我大姐,你又如何对得住她?”崔语星听了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这些年你戍守边关,她为你担了多少心,你一句轻飘飘的不能伤害到别人,便把她为你做的一切都撇弃了!”
“我……”程宇澈想开口解释,却发现一切言语都是如此苍白。
“再说了,我们家和平曲侯府现在是什么关系,你还不清楚?姨父替你定下这门亲事可有给我们脸面?”崔语星语气决绝,“我原还想着你会自个去推掉,没想你竟是认下了,好啊,程宇澈,以后咱们府上和你便没有什么瓜葛了。”
程宇澈呆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向来大而化之的神情流露出一丝感伤,“二妹妹,我已经失去了月月,也失去了展阳这个兄弟,难道现在又要失去你这个妹妹吗?”
他恳切的声音让她离去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叹息道:“你当初决定接受姨父的安排时,便该想到今日的结局了。”听着身后传来的急促呼吸,她沉默半晌,沉声问道:“至于你今日此来,可有想好站在谁的立场了吗?”
“重要吗?”他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实在弄不懂你们那些派派别别的划分,在我看来,只要忠于皇上不就好了,有那么复杂吗?”
崔语星唇角勾起一丝冷冷的讽刺,“难道你来的时候,姨父就没有耳提面命,让你对余光手下留情?”
程宇澈顿时怔愣住,崔语星却不管不顾地继续问道:“表哥打算如何抉择?是如同婚姻一事,听姨父的主张,还是忠于皇上?”
“二妹妹……”崔语星的话太过一针见血,让程宇澈片刻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很多事,他都没仔细去想过。从前沙场驰骋,根本不需要去分辨,便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直来直去,畅快随心。谁知一回了京城,便似什么都变了,不得不接受的婚事,渐渐疏远的朋友、亲人……他曾经在乎的人、事,一样一样远去,再也回不来。
想了许久,他才以一种异乎寻常坚定的语气缓缓说道:“不管你们想法如何,爹也好,月月也好,展阳也好,你也好,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会始终忠于皇上,忠于自己的良心。”
崔语星打量着他眼中的坚持,心中有种莫名的挫败感,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就这样放弃我大姐,你甘心吗?”
程宇澈半低着头,咬牙狠心道:“男子汉大丈夫,就算再不乐意,也不该让姑娘家承担这一切!”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崔语星克制不住要暴走的脾气,转过身,指着他大骂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个死脑筋了,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低着头,乖乖任她骂着,却也不肯松口改变决定,“是我负了月月,你想怎么骂都行,只是你以后,可要帮我多照看着她些。”
“她是我姐姐,用不着你关心!”崔语星大怒道:“程宇澈,你可不要后悔就是!”
他苦恼地抱着头,沮丧无比,“我知道,我都知道,月月她就是皱下眉头,我都心疼得不得了。可如今看着她不停地掉眼泪,我却连上去安慰的资格都没有,我已经恨不得能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
“你……”崔语星瞧着他眼中闪烁的泪花,竟无法说出话来,只能恨恨坐回原位,“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啊!”她气得七窍冒烟,也顾不得大家形象,端起茶杯,一股脑地便把水全咽了下去,“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难怪大哥在信里提都不想提起你……行了,行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干脆点,把我一次气死算了。”
见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样子,程宇澈不敢再提要她帮忙照顾崔语月之事,只得就着衣袖擦了把眼泪,讪讪说道:“二妹妹,我明儿就准备出发去平城了,你可有什么交待的?”
“我有什么好说的,”崔语星眼角快斜到天上去了,冷嘲热讽着,“你不是说我们是党派斗争吗,就算我说余光和武迅不是啥好人,你能信吗?”
“信,当然信,”他急着讨好地说道:“我知道那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最棘手的是,皇上那下了死命令,必须赶在武迅出货前,破获此案,绝不能让盐落到北野人手中!”
“那你们的任务确实挺紧的,”也没顾得上之前的龃龉,崔语星下意识地帮他分析道:“据我所知,北野人已在平城,估计等武迅的货一备齐,便会马上离开。算一算,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
程宇澈眼神一紧,“有没可能把他们人赃俱获?”
“人赃并获?这个……”崔语星也不太肯定,武迅那人可滑溜得很,她迟疑了会,“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武迅有自己的船队,专门负责运盐到交易的地点,等买家付清银两他们便不会管了。”
程宇澈认真听着,拍腿大声道:“他还有自己的船队,这不正好,一旦逮住了,他想狡辩也狡辩不了。我本来还以为这事有多难了,眼下看来简单的不得了。你想想,他们总要从盐仓运盐上船吧,只要盯着盐仓那总会有发现的。”
“你知不知道平城大大小小有多少盐仓,有多少码头啊?”崔语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武迅今天这个盐仓发点出去,明天那个盐仓再捎点出去,码头又那么多,船停在哪里接货你也搞不清,到时只怕你被人糊弄得团团转,连个船影子都瞧不见。”
“啊,那要怎么办?”程宇澈苦闷地摸摸头。
“打蛇还要打七寸,”崔语星神色沉着,“就像你说的,这船队确实是最关键的,只要能在武迅的船上截住货和人,任他有三寸之舌也逃脱不了干系。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黄龙,找到船队平日停靠的地点,以逸待劳,只要他们出任务时跟上便事半功倍了,这样也不怕武迅同咱们耍花腔。只是,武迅这船队没事时是在哪个点停泊休憩还真是半点线索都没有,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在平城的任何一个码头。”
“那也应该是离平城不远处,”程宇澈沉思道:“也许我们可以到周边乡镇去打听下,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就相当紧迫了。”
“要不先找人拖住武迅,逼着他不能发货,这样我们的时间便多了,”崔语星果断说道:“你和秦将军就挺适合,虽说皇上是秘派你们出京,但余光和武迅想必早已收到了风。既然如此,你们两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进城去调查,总能找点事出来,拖住余光的步伐。”
程宇澈疑惑道:“可我们都去牵制武迅了,谁来调查船队?还是让秦将军去就可以了,我来查船队的事。”
“你这个脑子怎么就不转弯的,”崔语星狠狠鄙视了他一眼,“皇上派来查案的是两个人,却只出现了一个,武迅能不起疑吗?他必会提高警惕,到时查起来不是更难?”
“这好办!”程宇澈大喇喇地说道:“让程光假扮我不就行了。”
“假扮?”崔语星嗤笑了声,“你把武迅想得太简单了,我保证你和秦将军的画像如今已摆在了他的案头,就等着你们两去了。”
程宇澈不禁苦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如何?”
崔语星想了片刻,叹道:“能怎么样,只能再找人帮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