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看云起时》第十八章·谜底 免费试读
卧云将二夫人独自留在西侧房内,她推开那扇紧闭的石门,踮起脚往厅堂中央后侧的过道走了去。
经过那三尊佛像的时候,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全是金身铸造,三尊佛笑得开怀,却不知是因为孟家阁楼诡异的气氛还是卧云心存紧张,她只觉得那笑容骇人得很,仿佛六只眼睛在恶狠狠地告诫她勿要去触碰本不该被人知晓的秘密。
她强迫自己扭了头,不再看那金光,贴着冰冷的石墙走到尽头的门口处。
那是与二夫人打开的那扇外观一样的石门。
卧云将耳朵紧贴在门板上,未察觉到里面有任何的动静,想起那女人说的无人前来,她也就横了心,学着先前二夫人的模样,搜寻到墙上那暗含的机关。
她用了些气力,将那机关按动。
石门缓缓露出一道缝隙,卧云伸手把那门缝一点点地拉开。
厅堂内的光线钻进眼前黑暗的厢房中,卧云转了转身子,借着外面的亮光打探着屋内的模样。
整间屋子只陈设了三座木架,上边列了许多的书本,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于是卧云将石门完全拉开,大方地走了进去。借着手中火折子的光亮,她观察着这屋子的书册。卧云随手抽出几本,大致翻过去,都是一些有关飞虎堂的卷宗与过往、出纳等重要的记载。其中有一本实录被翻阅得极为破旧,卧云打开这本残破的书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有关宿千一家的遭遇。
“庆丰三十九年七月夜,宿宅遇仇,深夜走水,宿式夫妇及亲眷惨死,幼儿匿于井下获救,遂寄于孟府,名宿千,行凶者汴京刘夫之,为孟堂主所杀,宿户得以雪恨。”
卧云抚摸着这些文字,只能感叹一句恩怨情仇之莫测。她继续望后页翻去,已是关于他人密密麻麻的记载,而前页宿千的部分却是寥寥几笔。
只是卧云此刻没有心思去细猜这过往的种种,想来三炷香的时间已过半,她再待下去也不可能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册目都浏览完。
罢了。
卧云将书放回架子,还原成其本来面貌,她转身退出去,准备往最后剩下的那间屋子去。
同样是一堵屋内没有动静的石门,卧云的心头一颤,这堵门后或许就是她今晚此所要探知的谜底。
卧云开始寻找线索,将每一块石墙上的痕迹抚摸过来,却是一无所获,显然这堵门所设下的机关与另两处是不同的,孟义既然在来路布下如此多玄机,必定也不会在这关口放松。
她再次观察这扇门扉,忽而在微亮火光的照映下发现了一处玄机——在石门的最右下角处,有一块细微的印记,那是一片极其精细的浮雕,看似一只半闭的眼睛,那瞳仁处却是凹下去的,卧云猜想这开门的关键应该就在这。
只是这开门的钥匙藏匿在哪,莫不是让孟义随身带了?卧云环顾四周,正当手足无措时,她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那几尊笑得瘆人的佛像上。
佛本慈悲,为何这几尊佛如此诡异?
卧云朝它们的金身走去,端着火折详细打量这几尊佛的每一处细节,终于发现了玄机!
之所以这几尊佛看起来如此骇人,是因为他们的眼神与那和蔼的笑容完全不符!
卧云伸手去掏三尊佛的眼眶,皆有细微的裂缝,足以伸进她两根手指,只是在最中央的那尊佛像眼中,她摸到了一块翠绿的石头,不似翡翠,散发着比翡翠更美的光泽。
“就是你了!”
卧云将那宝石紧攥在手心,重新来到那堵石门前,将手掌摊开,那枚宝石漂浮起来,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朝着那空洞的眼眸飞去。只一瞬的速度,那浮雕的瞳仁就闪动着幽暗的绿光,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打开,一只眼诡异地盯着来客。
孟义竟花了如此多的心思织了这门阵。
卧云咽了咽口水,汗滴已经从她的鼻头渗出,她不敢点起火折,也不敢大胆地向门中迈出一步,眼前昏暗的厢房中究竟是怎样的情景?她深呼吸,做了最坏的设想。
凌霄已经被卧云从身侧拿下,紧握在手中,她用剑芒直指眼前的黑暗,屏气探出脚去。
仅仅几步的距离,她仿佛走了万年之久。
卧云每走一步,身后厅堂的灯光就逆着她的身影多往里射进一分。当卧云完全置身这间屋子时,她不禁低头去看那束光,随即她的瞳孔忽而放大。
那束光下,有两个人的影子……
下一瞬,其中的一个影子忽然跳跃起来,那把光影中的剑直指另一个影子,而被指的那个黑影,始终一动不动。
卧云眯起眼,仔细看向黑暗中的那个模糊的身影。
这是……一个人吗?
那团身影上身是人的轮廓,下身却是圆形的弧线,就像是大腹的蜘蛛。
时间再静止,整个房间只剩下卧云的心跳与一种极其怪异的呼吸声。那个影子却依旧不动。
卧云的脚步慢慢迈过去,她渐渐地能感受到那个“生物”越来越近的呼吸,急促而轻微,像极了垂死之人的鼻息。
直到她完全立在那个黑影面前。
她将火折打开,一副此生再难忘记的场景出现在她眼前。
这团黑影不是某种特异的生物——它是一‘座’人,或许不应当用一座来形容,而卧云也再想不到还有什么词能够来描述它。
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罐子,约莫是到了卧云大腿的高度,最宽不过一尺半,用黑玉制成,在玉的脉络下流动着暗红色的流体,卧云不知这是玉本身的光泽,还是来自于罐子内那人的血液。
是的,这样一个罐子中,竟被塞进了一个人。
卧云已经难辨那纹丝不动的人究竟是死是活,“它”的全身赤裸,肩部以下都被禁锢在罐中,紧贴罐口的那侧肌肤已经皲裂,结痂的血疤分外刺眼,无人能想象到那罐子里的肢体是否已被扭曲得不成人形,才会让卧云微看清时都以为罐子与人融为了怪物。
她看得胃里一阵翻腾。
卧云缓缓移动着火折,将光亮往那人的脸上凑,肮脏的长发几乎将“它”的整张脸遮盖,卧云透过那几处缝隙看去,那张脸上满是油污与伤痕,可卧云还是从“它”的五官看了出来,这是一个女孩,一个年纪甚小的女孩。
或者,应该说,“它”,这个被藏匿于不见天日的迷楼里,被塞在黑玉罐中畸形生长的怪物,就是全兆城人从未见过的孟家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