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不可期》第九章 他的心思 免费试读
魔界动荡，这几千年来，只与一魔有关。
之前柳筎曾与我讲过这个魔的丰功伟绩，与俗世里的话本子中描写的混世魔头也相差无几。
他以魔之身求学人间仙境——长白山白云观。
差点使得白云观就此四分五裂，即便如此，白云观的念白师尊仍是下了死令，不准白云观的弟子追杀此魔。
这死令一出，引得江湖中人几多议论。
“你说，这个魔头是不是诱了那念白师尊？”
“不能吧，自我有记忆以来，这念白师尊就已经坐守白云观四百年了，若真是那样，此魔口味真重，啧啧。”
“你懂个什么，这念白师尊早已位列仙班。容貌身姿都是那少年模样。”
像是要印证自己所言非虚，说话人指了隔壁桌的几位蓝衣弟子，示意道：“你看看，那边都是白云观的入门弟子，哪个不是眉清目秀，神采奕奕。”
的确，这几百年来，白云观中人个个风姿俊秀，做事斯文谦虚，似是将人间的俊秀青年都聚集在此处。
怪不得人间有诗云：佳胥何愁无觅处，白云仙乡是缘起。
只不过，当年我一心扑在晏白身上，即使柳筎说的天花乱坠，我仍是没有丝毫兴趣。
长白山离月池洞不过百里之遥，柳筎当年曾数次邀我去看看那念白师尊风采。
我都以心有所属，言辞拒绝。
现在想来，到有几分遗憾。能让混世魔王最终消失于世，这念白师尊定然是有过人之处。
犹记得柳筎说起魔王与念白师尊的眼神，简直目露艳羡。
是了，仙魔之恋，一向天地不容。更何况，这魔王还因此自愿殉身长白山，使得天地避免了一场浩劫。
只不过，自从一千八百年前，魔王身死。
念白师尊也于五百年后圆寂辞世。
世上没了一念痴狂的魔王，也少了清心寡欲的念白师尊。
那时正是晏白即将修成人身之时，我虽想去长白山替柳筎送上一束菊花以寄哀思，但是更放不下晏白一人。
是以，这段轰轰烈烈的仙魔之恋，我至此也只是听说。
现在魔界动荡。
我第一反应却不是天地浩劫，反而担心若是再来一个魔王，看上我的晏白该怎么办？
果真没有心怀天下的情结，怪不得我只能做一只毫无运气的小妖。
可按着晏白的性子，若真是要与魔界宣战。他必然首当其冲，降妖除魔。
我一个人卧在金莲身边，惴惴不安地等着晏白跟子陌回来。
我是妖，他是仙。
心中念头几千，终是做了决定。若真的事已至此，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妖，混入妖界打探点消息总是可以的。
只要他没事。
我缠在金莲上，按照晏白教我的方法，不停地吐纳练气。但我一向嗜睡，练了没几个时辰，就伏在金莲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很是香甜。
子陌站在金莲池边，看着我紧紧绕着金莲不撒尾巴。面呈尴尬之色，犹犹豫豫几次，将我从金莲身上拉开，语重心长道：“小春啊，你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这么的厚颜…厚脸皮。”
我被他说教的头晕脑胀，不服道：“我又怎么了？”
“你日日缠在金莲身上成何体统！”
“……”我气结，这金莲从我第一日遇见晏白，就已经委身在内了，怎么不能日日缠在它身上。
“你真不知，这就是神君的真身？”他眼睛瞪得老大，颇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我才不信，悠悠哉哉化了人形，抱着金莲，不屑道：“你又诓我，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他的真身。白色的嘛，这不是金色的。”
子陌极其熟练地翻了个白眼，自从我来之后，他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还能指望你知道什么，白莲神君位列仙班，天帝特赐金光加身，故以金莲示人。”
“……”
像是要一次将我的脸皮捅破，子陌摇了摇头，指着我的鼻尖，语气老气横秋道：“别说我没提点你，即便你日日抱着神君真身也没什么用，你倒是学学那柳仙，天天约了神君星河一聚。”
“那柳仙人美又极聪慧，神君与她一起从不会气急败坏。”
“不是我说，你自己想想，神君除了教导你，可曾与你谈天说地？”
“你们都是一个洞里出来的，怎么差距这么大，你……”
子陌还在喋喋不休，我懵懵懂懂的看着他，渐渐开始听不清他的声音。
脑中一片空白，忽然记起柳筎说过的，魔王一念痴狂，求而不得，终是殉身长白山，不愿再回人世。
我与那魔王何尝不是一样的处境。
这千百年来，我只有晏白这一个念头。若是其他人与晏白结成仙侣，我倒还有可能抽身而退。
可要是柳筎，我不知自己能不能接受这个刺激。
或者，我也只能殉身，只求一个解脱？
陌生的感觉涌入我纷乱的思绪，恍恍惚惚之间，似听到有人轻轻笑道：“小春，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你安心住着，我定然护你周全。”
“归墟？”我脱口而出，犹自惊讶。
目光中那个人一身湛青的袍子，极温柔的拉住我，言语缱绻，指着那匾额上的两个大字，“以后，你与我在这归墟。早起看云海，晚睡观星河。”
那人隐在光影之中，我好奇地伸出手，指尖穿过一片虚空，不过是幻影。
还来不及感叹，心却紧紧收缩起来，一抽一抽，痛的我死去活来。
我凝了神，兀自咬紧下唇，不肯轻易露出痛楚。
身上犹如被天雷劈过，眼前场景一换，正是晏白与我。
“晏白，我好痛。”见了他，眼泪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我踉踉跄跄的向他伸出手。
晏白却似看不到我，朝着我身后招了招手，一句“茹儿”震的我心神俱疲。
都说慧极伤情，我又不聪慧，为何也会这么苦涩。
耳边轰鸣不断，所有场景如走马观花。
胸前空空荡荡，四肢百骸如坠冰窖，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回荡在这一片黑暗之中，“念白，我们永不相见。”
哀莫大于心死。
那心痛太刻骨，激的我体内气息大乱。我被一句念白惊醒，知道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魔障在了一个故事当中。
稍稍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白莲的香气所包裹，丝丝绕绕，缠缠绵绵。
我艰难的压制住自身沸腾的妖血，堪堪睁开眼，依旧是他魅惑的容颜。
若是真的无缘，殉身也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个念头一起，只觉周身白莲香气愈发浓重，晏白的脸色渐渐苍白。
他睁开好看的双眼，看得我心神荡漾。
“小春，回来。”简单的四个字，轻易地拂去压在我脑海里的那些残缺影像。
刚刚还如藤蔓缠绕我的心痛，像是春雪消融，退的一干二净。
“晏白？”生怕他不过是我的幻象，我伸出手，狠狠捏住了晏白的脸颊。
子陌站在一边，痛心疾首，“这个蠢货，这么好的机会。”
晏白由着我将他的脸捏圆搓扁，见我眼神仍在涣散，又向着我靠近几分，伸手探查我的神识。
我喜欢的他的触碰，笑的傻兮兮的。
晏白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最后朝着我怒道：“佘小春，我是谁？”
“……神君，小春这会怕是还未清醒。不如让她自己休息一会？”子陌被晏白的语气吓了一跳，不过他一向自诩比三五要讲义气，仍是缩着脑袋极小声的替我解释了一句。
晏白没有说话，一双眼如寒冰，砸的我晕头转向。
“晏白，你怎么了？”
子陌震惊地看着自家神君，因为这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霎时有了精神，又恢复了往日里那副风轻云淡。琢磨了半天，终于回过味来，感情神君对小春也是不一般的心思啊。
他有些同情地看着小春，若是要让神君明白自己的心意，只怕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突然明白，神君为何一开始就将小春的神识放在自己的原身修炼。
果然，这世间的情爱，都是那般的曲折难懂。
